柳氏有些不好意思,这才与顾乔和伍秀兰打了招呼,然后转身杀气腾腾地朝顾康走去。
顾乔却无心看她们一家人斗嘴吵架,连忙关了房门,然后对伍秀兰讲道:“秀姨,我们快睡了吧,明儿杀猪还得早起呢。”
听着门外吵嚷的声音,伍秀兰略微蹙起眉头,“这……”
“这家人吵惯了,我都听习惯了。”顾乔露出无奈的神情。
两人是在家里洗漱了才过来的,遂直接宽衣上了床,然后吹熄了烛火。
只是外间一直吵嚷不休,叫人根本无法安睡。
黑暗里,不适应这种吵闹的伍秀兰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她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低声试探道:“巧儿,你睡了没?”
“没。”顾乔的话音里也多了几分无奈,随后又道,“不好意思啊秀姨,家里就是这环境,你担待一下。”
“没关系的,我就是想问,在这农村,是女子就这么招人嫌吗?”
之所以问出这话,是因为她听见高氏骂柳氏嫌弃她生不出儿子。
不过问完后她又笑了,“我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来呢?”
“嗯?”顾乔不解。
伍秀兰却自顾自地回道:“何止在农村呢,高门大户又何尝不是?我们女儿家,不过是家族用于巩固地位的联姻工具,只不过不愁吃穿罢了。”
“你现在不挺好的吗?别想那么多了。”顾乔只得如此说道。
“是啊,我现在是挺好的,就是……”伍秀兰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就是不知道为何,明明那么恨他们,可在这年关到来的时候,竟然也会想家。可那个家还是我的家吗?从我嫁出去的那天起,便再也没了我的容身之所。”
顾乔默然,从她的话音里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想了想,她开口道:“你想听我家的故事吗?”
据说,安慰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便是说一个境遇比她还惨的故事,人有了对比,就不会感到那么糟糕了。
顾乔于是便将自家去年吃不上饭、艰难地拿回田地的事情简单说了。
伍秀兰果然受到了安慰,长长叹了口气,“如此这般,我如今能开铺子、自谋营生,已经比这世上千万人幸运许多。”
“可不是。”顾乔将被子拢紧,微微笑开了。
两人不再探讨这令人烦闷的话题,听见外面也偃旗息鼓没了声响,遂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夜,静悄悄的。
*
翌日一早,天色还灰蒙蒙的,一阵尖锐的猪叫就在顾家村里响起。
那声音仿佛隔得极远,像是梦中。
顾乔还赖在床上不想起。
“巧儿,快起来。”伍秀兰连忙推她。
顾乔这才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将眼角因为困顿流出来的泪水揉了,极其倦怠地朝伍秀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