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他自己而言,应该也有一条不变的准则,以及多变的导向,如果有,张逸夫相信那该是——活着第一,活好第二。
活着是一切的前提,何谓活好?这就有得变了,试想一下这位在最基层供电站维修队起家的小伙子。学识与外貌均无过人之处,在这个岁数是怎么坐到这里的?根据八卦所述。在一次次站队中,也充斥着一次次设计与背叛,每当出现更高的枝头,他就会在老枝上拉泡屎然后走人。当年他还在局里当处长的时候,与另一位处长亲如兄弟,人人都觉得这俩必须死也绑在一块。可一旦出事,他第一时间将所有责任都推了过去,并且立刻找领导洗清自己,设局设计栽赃,为了不影响自己。基本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那位被抛弃的,该是袁铁志了。
要说巴干一直以来也算小心翼翼,几乎从不见供货商的人,也不发表什么导向性的言论,养了袁铁志一只,让他去吠叫,让他去叼肉回来。袁铁志当真能干,在巴干的扶持下,成为了一代无人敢欺的局霸。
实际上张逸夫在调查过程中,始终没有捕捉到有关巴干的蛛丝马迹,可还是那句话,人一狂就容易犯错了,那张五万元的支票数额并不算大,也许只是大坝上的一根钢筋而已,但抽出了这根钢筋,就可能要出事。
袁铁志宁可下跪学狗,也不敢让张逸夫深究的事情,便是这五万元。
实际情况是,那张支票,袁铁志只拿走了三万元现金,另外两万元令财务人员打入了一个陌生的账户。坏就坏在这里了,他明明可以亲手将现金转交,却偏偏犯了这个懒,卖了这个乖,本意是孝敬主子,结果却是实实在在坑了主子。
当然,就算没有这个破绽,在后续纪检人员的调查中,也迟早会捕捉到其它事情,那么多有利益往来的人,总有一个会有破绽,咬死问讯便是。
所以并不是袁铁志不狂,不麻痹就不会死,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向晓菲连同博哥通过银行关系得知此事后,立刻告知张逸夫,张逸夫实在是一刻也不能忍了,便请求贾天芸动用粗暴一些的手段,毕竟恒电付与津隅的支票是给国营大厂的,结果是被私人兑换不了了之了,贾天芸强行动用手段也称得上师出有名。
连夜奔赴津隅,控制住局面,揪出那位财务人员后,一切便已成定局,在贾天芸运用私人关系的努力下,部里的监察局也不得不出手。贾府老爷也许这才意识到这次大小姐不是在过家家,是玩真的了,但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大小姐刀子已经刺出去,收不回来了,一向纵容宠爱大小姐的老爷,自然也认了,背后说两句话将一切安排妥当。
这个“妥当”实在太有学问了,到底什么算“妥当”?巴干可摸不着底,活着第一,脸面算个屁?他一直等张逸夫主动来找他,最后终于受不了了,亲自登门。
“逸夫,这次来主要是谈谈严肃纪律后续工作问题的。”巴干颇为愤慨地说道,“这次会上你说的好,把咱们局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我也是在长期工作和私人感情中麻木了,没有意识到袁铁志的所作所为,你跟贾处长做得好啊!要我看,咱们就临时成立一个专门抓这件事的纪检小组,贾处长就当组长,鼓励大家举报问题,以正风气,你看如何?”
传奇就是传奇,脸变得太快了。
“现在工作任务这么紧,我看这件事我们节能办还是别掺乎了。”张逸夫摆了摆手,“也不必这么过犹不及,大家写个思想汇报,自己批评一下自己就够了。”
“这样好!这样好!自我检查。自我总结!”巴干简直像听到了锦囊妙计一样,“由我开始,人人都自我批评一下。”
至此,巴干心里算稳下了不少,看来整件事就是针对袁铁志的,没打算动自己。既然这样,就要赶紧卖乖,于是他话锋一转道:“逸夫啊,这次袁铁志的事,发人深省啊!咱们局的这些权利也确实不能太集中了,今后尽量让各个部门自主一些,你们节能办的采购、报告,独立完成即可,直接报财务签字。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巴局长行方便了。”张逸夫本不想太狂,可巴干不许啊,他非这么低姿态,自己说什么话都显得装逼了,真是不狂都不行。
“哪里的话,都是为了工作么……”巴干情绪又缓和了一些,继而问道,“至于贾处长那边。如果还有什么想法……”
“巴局长放心,贾处长刚来的时候。你的嘱托我一直记得。”
巴干一愣,不禁回想起来。
伺候好她,控制住她……
想到此,他的表情实在很难再自然下去,让这两位撞一块儿,产生的反应简直就是氢弹啊……悔不该当初……
“呵呵。逸夫真是言出必践……”巴干也没脸久留了,姿态摆清楚了就好,就此起身道,“那你忙,有事商量。直接叫我过来就好。”
现在的他必须夹尾巴做人,活着第一,别管什么头衔官位了,随叫随到。
“哪里,有事还是我去请示你。”张逸夫礼貌性地起身相送。到门口的时候,他好像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巴局,我还有一句话。”
巴干又紧张起来:“哦?说,说。”
“嗯……”张逸夫不紧不慢道,“就是有些事,没有拿出来,并不是我们不知道,这你应该很清楚吧?”
巴干后脊一凉,果然,命门被人拿住了,妈的袁铁志你这个蠢蛋,自己死都死不干净,但脸上,他也只是满脸堆笑:“完全明白!完全明白!”
“所以也许有一天,在需要的时候,可能会拿出来,你也清楚吧?”
巴干心里恨极,脸上却是笑极:“明白!明白!”
“但是,我们希望这些事永远都不用拿出来,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