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喝了一半的牛奶被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里面纯白色的液体像一支支小流最终汇成一条小河,滴滴答答的流到地板上。
“你不去我去!你就和你亲爱的老公和儿子在一起过年,最后永远不要去看我晦气的爸爸!”宁信的双眼被愤怒所蒙蔽,没看到宁妈妈的眼里浓郁的自责与后悔。
外边的天空就像被飓风席卷过一样,干净得找不到一丝云彩。寒风一吹过来,凉意直击脖颈,宁信不自觉的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上,对面宽广的马路只有少许的几辆车,偶尔有公交在眼前呼啸而过。
宁信拦下一辆的士,猫着腰坐进后面的空位里,对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哥说:“西河边。
司机大哥愣了愣,他说:“大过年去那里干嘛,不去不去。”
也难怪司机不肯去,因为西河边就是一大块墓地。那里安静祥和,风景空气也好,所以大户人家都在那投了一些钱,希望日后入土时能够得到好的地方。
尽管再优美,墓地还是墓地,是冰冷冰冷的墓地,带着死人的晦气。而在过年之时,人们都图个吉利,自然想和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隔得远远的。
“三倍价格!”宁信摸了摸口袋,又一次想到自己丢失的钱包还没有复得,有些心虚。
大过年还出来开车的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公子哥体验生活,二是家中经济困难。司机大哥明显是属于后者,因为他穿的衣服被洗的发白,饱经风霜的皱纹,还有手上厚厚的茧。
司机大哥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
“五倍价格!”她虽然没有钱包,但口袋里有不少红包,近日来她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每个宾客都是大手笔,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她。
“好!”司机踩下油门,的士像一只离弦的箭朝西河边飞去。
宁信站在河边,看着河面在晨曦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风吹过来,头发拂过脸颊,拉直了在空中飞扬。
这风,会传达你的意思吧?她坚信,就算去世的人,也会通过身边的一景一物表达出他的存在。
宁信走到西河边的花店,里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看见宁信,说:“又来啦,还和上次一样吗?”
“嗯。”宁信买了一束花——各种各样的。
来到爸爸的墓前,不出所料的看见上面摆满了东西。每年来看的时候,上面都会有很多的东西,每年都不一样。宁信放下那一束花,说:“爸,又是谁来看你啦?带了这么多好吃的。”
回应她的只是风划过耳廓钻进耳朵的声音。
“是同一个人吧?你女儿我也带了花来哦,也是各种各样的。”
——我会买各种各样的花是因为我不知道爸爸喜欢什么,对他的记忆也不多,甚至是空白。
空白好呀,这样思念起来也不会痛苦,但谁又知道,在想思念的时候却什么也思念不到的痛苦?他是我爸呀,是我曾经的大山,我曾经最爱的人。
默默的为她承受
空白好呀,这样思念起来也不会痛苦,但谁又知道,在想思念的时候却什么也思念不到的痛苦?他是我爸呀,是我曾经的大山,我曾经最爱的人。
“爸,我去你投资的大学读书了,在那里我遇到了童年的玩伴肖丹,还有我曾经喜欢过的人。当然也有结识新朋友,徐牧涯、卢橙,林晗慧一直都是我身边最好的朋友。哦,还有程立乔,这个女孩很漂亮但也很招人厌,她一直想方设法要赶我走呢……”
也不知道唠叨了多久,宁信把最近发生的大事都告诉了一块墓碑。
“还有妈妈,她还是老样子,都不知道她来看过您几次呢。王妈告诉我,她是有苦衷的,可我看不出她的苦衷在哪……”
心中的痛苦就像一把刀,她的心时时刻刻被它捅着,在这一刻,这把刀被拔了出来,血液汩汩地往外流去,成蛛网般放射,流进四周的黑色深沟里。
该说的说了,该诉的苦诉了,剩下的,就要离开了,不带一丝泪水。
宁妈妈对着宁信说过:“你把离开你的时候,你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所以,现在,就是那把刀被拔了出来,血流成河,她也不能让任何一滴泪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