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一队人马沿着中间的街道疾驰而来。及至到达包围圈外围,为首的军官立即滚鞍下马,随即拨开人群,冲入包围圈内层,接着便跪倒在地,磕头捣蒜,竟似在请罪,这人便是来迟的孙悟德!
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首领微微转头,待听完孙悟德汇报之后,便是一顿声色俱厉的怒斥,直训得孙悟德将脑袋几乎埋到裤裆之中。好在大敌当前,锦衣卫首领网开一面,责令孙悟德戴罪立功。
随之,锦衣卫首领对着客栈又是威胁又是劝降的大喊了几声,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首领大怒,不由手臂一挥,二十几尊虎蹲炮陆续响起,将客栈的墙壁轰出几十个大洞。
接着冲锋号令传出,孙悟德立即收起奴才嘴脸,向着自己带来的人马一招手,便向着客栈大门猛冲过去!
谁知,冲锋的锦衣卫刚刚冲到半途,便似乎被铁钉钉住了脚掌,身体陡然倒下,口中惨叫呻吟交杂传出。
齐林心中大奇,定睛望去,却原来这伙锦衣卫的脚掌上,已不知何时均被扎入一根筷子粗细的光滑铁刺。
“峨眉刺!想来峨眉派的朋友也来这趟浑水喽?怡风师太,你可要掂量清楚,这可是皇族家事,轮不到江湖英雄插手的!”锦衣卫首领看清之后,便不阴不阳的说出一番话来。
“纪指挥使,老尼只为开解这段皇族恩怨而来,还未来到,便劳您挂心了!”一个极为悠劲的声音从远处隔空传来。
齐林颇感纳闷,因为听起来,发声之人似乎距离极远,又好像就在身边,难道是传说中的隔空传音?
片刻之后,三个飘行而来的人影证实了齐林的猜测。只见空旷的大街上,三个朦胧的身影来势奇快,几乎足不沾尘、衣不御风,开始还在百米开外,眨眼间已然款步走到了纪纲马前。
来者是三个尼姑,当先一个似乎已有五六十岁年纪,鬓发稍白。面色红润,身体看似单薄,此刻却衣袍鼓鼓。一看便知内力了得,发声之人应该就是此人。
而老尼姑身后则是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尼姑,一个生的唇红齿白、身材玲珑,犹如削发仙姑下凡间。更胜闺阁佳人出门来;而另一个长相却着实不敢恭维,五短身材,漆黑脸庞,两抹扫帚眉对开,一张吞天口横亘。嘴唇地包天,更有两颗龅牙露外边。
齐林看着暗暗好笑,心道这老尼姑便是那怡风师太了,倒也有些道风仙骨,只是这两个徒弟均属极品,凑在一起,一个可使登徒子浴火焚身,另一个能令采花贼如坠冰窟。可见老尼姑品位不同凡人!
怡风师太单掌虚立。口中打个问讯过后。便对纪纲说道:“贫尼听说这龚嘴镇上有些热闹可看,便来瞧瞧,不想人还未到,纪大指挥使已然惦记上了,可知何事干系我峨眉一派?”
纪纲愕然,心想这峨眉刺分明便是峨眉派的独门兵器。而这老尼姑却是刚刚来到,看似刚才之事并不是峨眉派所为。想到此处。纪纲哈哈一笑,随之翻身下马。向着怡风师太拱拱手,说道:“怡风师太风华更胜往昔,可敬可佩!只是,我这几个手下都着了峨眉刺钉立在地,不知师太作何感想?”
怡风师太抬眼望去,便看到还有几个锦衣卫没有将峨眉刺拔出,当即脸色一变,向着身后的美尼姑问道:“颖慧,可有姊妹先行来到此处?”
美尼姑尚未开口,那个丑尼姑已经开口答道:“回禀师父,不得师父号令,峨眉派无人敢擅自离山,一众师姊师妹尚跟在后面远处,此时未曾到达。”声音粗哑,犹如破锣一般。
怡风师太宽下心来,接着便走到一个锦衣卫身前,不见如何下蹲,只是稍稍弯腰,手掌从锦衣卫的脚面拂过,那枚两头尖尖的峨眉刺已然取在手中。师太凝神看去,片刻之后,已然说道:“纪大指挥使,且来细看,这柄峨眉刺虽然尺寸与我派相同,但却没有峨眉派的一个‘忘’字,可知并不是我峨眉派所为了。”
纪纲出身江湖,自然知道峨眉派的诸般兵器,均刻有“忘”字,取自峨眉创派祖师郭襄的一首诗:清风轻拂清心思,忘情望月忘凡尘。意为清心寡欲,忘却人间烦忧。
想通这一关节,纪纲登时心中雪明,说道:“纪某鲁莽,师太海涵!”接着转过身来,朗声说道:“哪一派的朋友,请出来说话,这般不明不白的栽赃于人,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无人应答!
不过这也在纪纲意料之内,随后纪纲猛然矮下身去,接着便一寸寸慢慢站起,犹如身负千斤大石一般!及至身体站直,一声如象鸣熊吼的巨大声响已经从口中爆破而出。
锦衣卫上下官兵早就知道老大的手段,及至看到纪纲蹲下,便各自掏出两团棉絮,紧紧塞住了耳孔,而怡风师太也是知道这位当朝锦衣卫大当家的象鸣神波厉害,低声嘱咐两名徒弟之后,随之各自收摄心神。
齐林却没有如此幸运,及至一声巨吼从纪纲口中发出之时,齐林才突然惊觉,立即抬手捂住耳朵,谁知两手刚刚抬起,便感到自己两条胳膊已然麻木颤抖,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上抬起哪怕一寸。声音透过耳膜,继而传入齐林脑际,一片空白之感迅速袭来,接着这缕声波继续下行入胸,齐林顿觉气淤肺中,极度憋闷,五脏六腑几乎就要爆裂开来!
但就在间不容发的一刻,齐林感到丹田之中忽然窜出一缕极为和顺的温暖气流,先是向上游荡,及至接上,便将声波包裹起来,继而慢慢消融……
齐林的胳膊忽然能动了,随之向上抬起,将两只耳朵紧紧捂住。但齐林眼睛却没有闭上,此时看到,被包围起来的客栈房顶上,以及周围的几栋房屋顶部,这时都有正在痛苦翻滚的身影,随之便陆续有人从房顶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纪纲一气惊天泣地的象鸣神波,足足震下二三十人来。只见锦衣卫包围圈内的落地者尽着皮甲军装,自然是建文帝的守卫无疑,而包围圈外则是十几个蒙面人,此时有几个面巾脱落,露出虬须碧眼的本来面目,竟然是那伙胡人!
纪纲见到效果非凡,不禁面露得色,稍稍调整内息过后,便发令道:“都给我绑了!”
就近的锦衣卫立即上前,将尚在挣扎的落地之人悉数捆绑起来。
这时,又有几十人步行而至,却是一群老少尼姑。纪纲见此,不禁转过头来,问向怡风师太:“师太,且问尊驾所为何来?不会是想介入朝廷公差吧?”
怡风师太凄然一笑,答道:“峨眉尽是出家之人,平日不理世间俗物,朝廷公差更是不敢过问。只是老尼曾与先朝建文皇帝有旧,且当朝永乐帝也对峨眉一派抬爱有加,因此不忍看到叔侄之间兵戎相见、骨肉相摧,因此特来说个人情。”
纪纲眼睛眯起,似笑不笑的盯着怡风师太问道:“师太怎么说?”
怡风师太接着说道:“事关骨肉同胞,不便动刀动枪,加之永乐帝已登位多年,民心已归,社稷已定,老尼斗胆恳请放过建文帝这回,两人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如何?”
纪纲听闻,呵呵笑道:“当朝陛下也是这等意思,毕竟是叔侄骨肉,陛下仁爱,又怎能忍心刀兵加于自己的亲侄子呢!只要建文君交出宝匣中的东西,并跟在下返回宫中纳福,在下这就撤兵而回,如何?”
怡风师太微微点头,便要向客栈喊话,谁知早有一个声音从客栈内传出:“陛下有谕:师太和峨眉派的盛情心领了,但宝匣之物乃太祖皇帝留给陛下的遗物,朱棣篡夺陛下皇位的滔天大罪暂且按下不讲,跟这等鹰犬回宫,无异于自投罗网,而这宝匣就更不要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