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欠揍!景宫眉耳梢红彤彤的,狠狠踩了他一脚,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宇庆宁透亮的黑眸炯炯看着她的背影,低下头动了动脚,遂用折扇敲了敲自己颈项,懒懒道,“娘子真狠心啊,为夫的脚都被你踩肿了。”
景宫眉没理他,径自往大门走去。
“谁敢踩你的脚呀。表哥。”青石板路的海棠林后忽然走出来一名碎花春衫的女子,胭脂红的唇,狭长的凤眼,目露不屑,正是秦幽云,她身后跟着贴身丫鬟芝柚和芝菊。
“原来是幽云表妹啊。”宇庆宁偏头看了她一眼,言语淡淡,他向来不喜欢这个自视甚高的表妹,“奇怪,庆岩又不在我旁边,表妹竟也难得会出现。”
秦幽云一听,心中秘密被突然揭露,顾及到紫俏与宇唯,她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顿时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是,是。”宇庆宁浅笑,“我不过随口说说,表妹可千万别生气。”
宇庆宁又转过头去,瞧见景宫眉已经跨过了大门槛,忙不迭往前几步,就那般直接走了,紫俏和宇唯面不改色,朝着秦幽云行了礼,便也疾步匆匆往大门口而去。
秦幽云气得狠狠拽了一把旁边的海棠树枝,那花瓣淋了一地,她又上前用脚使劲踩了踩,仍是觉得不够解气。
“不就是个庶出的少爷么,凭什么这么嚣张!”她恨恨道,索性转头离开,冷冷地看了眼芝柚道,“你听的可是没错?明日的陪祭便是那景宫眉?”
芝柚缩了缩肩膀,“小姐,芝柚听的很清楚。”
秦幽云重重哼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芝菊,听说这一次的祭祀物件,都是你那在祠堂当差的哥哥管的?”
芝菊一愣,额上渗出些细汗来。
“回小姐,我哥哥不过是替曹管事打下手的……”
“呵,谦虚什么啊,你哥哥不已经是祠堂的副管事了么,那偷几个蒲团出来应该是小事吧?”
芝菊不敢应,有些手足无措。
秦幽云停了下来,她眼眸轻转,有意无意地抚上芝菊的脸,“芝菊呀,你可知道我那息园的舅舅是个好女色的,他好几次同我提到你了。可我念着你从小陪我长大,回回都给拒绝了呢。”
芝菊吓得发颤,她还想到了年纪被放出去嫁人的,她咬了咬发白的唇道,“小,小姐,芝菊这就去同哥哥商量下……”
秦幽云轻哼了一声,甩了手,“你也不必太紧张。不就是个外孙媳么,抢了我娘陪祭的位置,我做女儿的,总要好好替她出口气。”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39。秦氏宗祠
秦氏宗祠在越州城西北,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前进是高大的门楼,门楼前后有六根石柱、五根月梁和四根方梁。门楼上方挂着个黑木牌匾,上头用大纂写着“秦氏宗祠”四个大字,方梁上画着戏文人物,色彩虽旧,形象却生动。
进了门楼便是中进的天井。天井用花岗石铺成,有整排的石柱撑起东西两廊和屋檐,过了天井便是祠堂的正厅。
正厅上方是由银杏树圆柱与冬瓜梁构成,梁托上雕刻着彩云朵朵,梁间亦刻着龙虎狮等图纹,挂灯的梁沟上衬以孔雀雕花。厅门两侧皆是丈高的落地窗门,上截是镂空花格,下截是平板花雕,水禽花草衬以山光水色,雕工出色。
后进是用以休息的厢房,同正厅隔了一个天井,皆是落地雕花空格窗门,外头围着马头墙。
景宫眉同宇庆宁到了宗祠时,秦优与两名管事正在正厅内忙活。有小厮候在厅外,拿着一排排香烛祭品立着。
秦优见他们到来,忙招呼道,“庆宁来了啊。让你媳妇旁边歇会。待会有的跪了。”
宇庆宁笑笑,招呼过后便同景宫眉坐在了正厅右首的几把黄花梨四角榻上。
正厅内摆着一张长条形的方几与一张大木桌,还有一张小方几,那长方几上并排放着秦氏列祖列宗的排位,并着香炉火烛。
大木桌上摆上了各色糕点、菜肴、还有一个肉白圆壮的猪头搁在中间。边边角角放着米饭、大鱼、茶叶、以及一套厨房刀具,并着其他细碎东西好几样。
小方几上则是摆着一个三角铜鼎香炉,两边燃着两支蜡烛,几上搁着一小捆香。
小方几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黄蒲团。下首又有两排蒲团并列放着。
祠堂的曹管事指挥着小厮将所需的物件一件件送入厅中,另一名稍年轻点的管事则是将物件按祖上规矩安置妥当。他穿着一身苍青色交襟长袍,肤色白皙,额头布满细汗,正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景宫眉。
秦优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面上满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