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外头微微起了风,陆起淮拉着谢婉宁往一家客栈走,是他平日里歇着的雅间。
&esp;&esp;陆起淮的手下办事很利索,过了一会儿就将装着药的玉瓶送了过来,临走前还特意燃了两盏灯,雅间里顿时就亮堂了起来,然后才小心地关上了槅扇。
&esp;&esp;陆起淮没敢用力气,他小心扶着谢婉宁坐在罗汉床上,然后拉过谢婉宁受了伤的手,他轻轻地掀开绣着团花纹的衣袖,上面结了大包,皮肤通红,上面隐隐带了血丝,看着就很疼,他的心脏好像被攥紧了。
&esp;&esp;他半蹲在脚踏上,然后拿过药瓶:“这种时候你怎么不躲开,”他还要说就看见谢婉宁的脸色越发苍白,往日里桃花一样的眼尾此刻也楚楚了,很是可怜:“怎么了,是太疼了吗。”
&esp;&esp;谢婉宁想起了刚刚那一幕,江令宜跟着陆起淮一同下来,还来向他道别,明摆着先前俩人在楼上议事,她想起上辈子的江令宜,仕途通畅,就是新皇登基后依然,原来是因为陆起淮……
&esp;&esp;她忍不住想,前世程昭嫁了江令宜,她私下里该偷哭过多少回呢,这其中会不会有陆起淮的原因呢,她想着想着身子就有些发冷。
&esp;&esp;陆起淮用手抹了药,然后缓缓涂在谢婉宁的手腕上,却看见谢婉宁将手腕缩了回去,他愣了一下,然后抬眼看谢婉宁,她的眼神隐隐有些恐惧,她在怕他……
&esp;&esp;谢婉宁难免想起了前世里的传闻,在成为首辅的这条路上陆起淮该是踏了多少尸骨,她想起陆起淮那些可怖的手段……忍不住就往后缩了一下。
&esp;&esp;陆起淮真切地看到了她眼神的意味,他猛然直起身子将谢婉宁抵在床榻的角落里,抓紧了她没有受伤的手。
&esp;&esp;谢婉宁闻见一股清冽的酒香,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情绪。
&esp;&esp;床角上挂着五连珠大红宫灯,透出柔和的暖光。
&esp;&esp;陆起淮从她微张的红唇移到她玲珑的眉眼处,手下的肌肤温软细腻,他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你在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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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婉宁没想到陆起淮突然靠的这么近。
&esp;&esp;陆起淮的身姿高大,此刻低下头撑在床榻上,将谢婉宁完全笼罩住了,头顶五连珠大红宫灯的光都洒在他的发上。
&esp;&esp;眼前的人眼眸深沉,眉心隐有一道皱痕,她忽然不敢直视陆起淮,然后微微垂了头。
&esp;&esp;陆起淮就看见她羽扇一样纤长的睫毛,他微微侧了头:“你怕我……你怕我什么呢,”他的声音无波无澜。
&esp;&esp;他想起她那时眼里的意味,绝不是因为方才的事。
&esp;&esp;谢婉宁的脸却突然红了,靠的太近了些,他的气息几乎都喷洒在她的脸上。
&esp;&esp;陆起淮只看见了她的睫毛眨了下,他忽然用了力,手腕上的触感越发清晰,谢婉宁终于抬了头。
&esp;&esp;她从来没有像现在看的一样清晰,挺直的鼻梁,俊秀的眉眼,她看到红色灯光下陆起淮睫毛投下的阴影。
&esp;&esp;陆起淮突然凑的更近了,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
&esp;&esp;谢婉宁就感觉到耳边温软的呼吸声,他这是要做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具有侵略性的先生,她的脸不自觉染了红色。
&esp;&esp;陆起淮看见宫灯下细嫩白皙的耳朵,然后起身离开,扶正了她的身子,罗汉床的床沿儿是突出的木雕,靠久了必然会不舒服。
&esp;&esp;谢婉宁完全没料到陆起淮刚刚靠近后又马上离开。
&esp;&esp;陆起淮没有说话,他打开药瓶取了药,然后细细地涂抹在谢婉宁肿起的手腕上,动作很轻,一点儿也不疼。
&esp;&esp;谢婉宁就看见一向冷清的陆起淮此刻俯了身在帮她擦药。
&esp;&esp;她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陆起淮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一早就知道了陆起淮是什么样的人,他从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一路爬到了首辅的位置,权倾天下,他本来就是冷酷的,只是这些日子他做了她的先生而已,才见惯了他温和的样子。
&esp;&esp;她低下头看见陆起淮正在抹药的手指,指节分明,他一路步步为营,或许后来江令宜仕途顺利,可是这和程昭的惨剧却没有什么关系,他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啊。
&esp;&esp;可她刚刚竟然这样对他,枉他方才救了她还给她涂药,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想解释,但看了看他半垂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
&esp;&esp;许是外头起了风,在窗柩外头的树枝微微晃动,外面灯笼的光打在窗柩上,树影摇晃。
&esp;&esp;陆起淮放下药瓶,他直视谢婉宁:“好了,你回去吧,”说完就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