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芳回头震惊的看向崔明远,内心生出一股深重的疑问。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其实远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聪慧,父亲提醒了我许多次,可我还是信了不该信的人。”
崔明远对上顾清芳的双眸,又再次垂下了眼皮,生怕自己忍不住在她面前落泪。
“我自以为与那位同窗,十分要好可交心肠,可他却勾结了那些匪徒,要置我于死地。”
“我读书未大成,却整日卖弄自己的那点本事,惹了人妒忌。”
“我自大,自以为是,自吹自擂,愚不可及,才害了自己,害了姐姐,害了全家。”
“我本就配不上姐姐。。。。。。”
顾清芳此刻算是理解他为何想要退婚了,就像她,那时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家里,连累的崔家和他。
但她不明白,崔明远与她不一样,为什么一个那么自信张扬的少年,一下子会变成这样。
“崔明远,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写的文章,作的诗我都看过了,我并不觉得你只是会读两本书而已。”
“你是有才华的,只是一次劫难,你怎么就能将自己全盘否定呢?”
“只不过是你我年纪尚小,还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不懂人心罢了。”
崔明远攥着顾清芳衣袖的那只手,渐渐收紧,将她的衣袖捏出了一片褶皱。
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涌过,脑海里翻天覆地的转转变着,眼皮缓缓掀起。
看到她那诚恳的目光,笃定的模样,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瞳孔紧缩蓄满了水光。
崔明远松开了顾清芳的衣袖,那眼里的热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指了指自己吊着的那只右臂道:“可我。。。。。。我的手臂,整个手臂都动不了了。大夫说,往后只怕连筷子,连笔都握不起来了。”
刚开始他还能感觉到手臂的疼痛,到后来疼痛没了,他连手指都动不了了,更别说捧碗抓筷子了。
这条手臂,如今又跟没有,都没什么差别了。
“我、我就是个废人了!我往后不能写字,不能科考,不能做官给你挣诰命了。”
“我怎么能因为一纸婚约,就耽误了你的一辈子。”
顾清芳盯着他那条手臂,怔愣出神。
原来根结在这里。
顾清芳满眼心疼,缓缓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他那条受伤的手臂。
又怕伤到了他,手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触电般收了回来。
“很疼吧?”
顾清芳抬眸,看到崔明远那双红彤彤的双眼,缩回的手又伸出去,捧住了他的脸,将他脸上的那抹湿润擦拭干净。
“崔明远,你还记不记得你上门求亲那日是怎么说的?”
“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当时说我若要富贵荣华,你便拼尽全力科考为官,入仕立功;我若要闲散无忧,你就便带我天南海北游历四海为家。”
崔明远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
顾清芳挪了挪脚步,离他更近了些,微微抬头,认真且真挚的对上他那双夹杂着慌乱,复杂的眸子。
“崔明远,富贵我生来便有,如今爹娘给我积攒下的嫁妆,你我几辈子都用不完的。”
“可我活了快二十年,走的最远的路,便是从原州城到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