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色,总是挂着迷人的色彩,有点深沉却带着迷惑。那高悬着银镜似的圆月,把那如水的清辉漫漫倾泻,在蛙鸣虫调中,繁星调皮的眨着眼。一阵风吹过,那婆娑的树影在湖水里荡漾。习习的凉风便把昼日里的烦与忧轻轻的弥散开来。
尹江南坐在院子里的栏杆上,望着眼前的夜色幽幽出着神。
最近真的发生太多事了,让她的生活渐渐地脱离了原先的轨道。若是她没有被梅夫人要了去梅园当差,她就不会无故被洛冥寒带到了洛溪宫,也不会成为他的贴身婢女,也不会跟着他去了黎南城。如果那时她没有自告奋勇要去山谷里寻他,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吧!但是如果她没有去寻他,那他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山谷里!有时候她也不免会想,若当初她没有决定要救他,接下来的故事会是如何的呢?
她或许会在契约满了之后离开王府,然后会从那个人的手里得到自由,接着会继续踏上寻找阿于的旅程,就这样平静地过完她的一生吧!
但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如果,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再后悔莫及也无法从头再来一遍,谁也无力改变已定的事实。而且到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有后悔那日在山洞里救了他的命,甚至还庆幸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
“阿南。”蓦然,一把熟悉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回过头,在瞥见来人那一刻眸子微微一瞠,脸上展露出惊喜的笑,她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着来人扑了上去,“丹姐!”
来人正是尹江南好久没见的赵丹。
赵丹微笑着回抱了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哪有瘦!洛溪宫的伙食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瘦?”尹江南鼓了鼓自己的脸,“你看,脸圆嘟嘟的喔!倒是你,看起来才像是瘦了好多的人!”
她上下摸了摸赵丹的身子,忧心道:“浣衣房那边很多活干么?”
“还好!只是最近浣衣房的人手比较缺,所以工作量才重了一点。”赵丹笑了笑,随即又敛起了笑,“我听说宝华夫人出事了,我很担心你,所以才会偷偷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下人里都传疯了,说王府混进了刺客,还把宝华夫人打伤了。她很担心阿南的安危,她日日在王爷身边侍候着,怕刺客再出现的时候会误伤到她,所以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跑过来找她,只想确认她好不好。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啦!”
“灵儿也没什么事吧?”
“她也没事,我已经嘱咐她要小心一点了,你不用太担心她,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就好。”其实她并不担心灵儿,她一直都觉得灵儿是个机灵又聪明的人,她很懂得把握时机,不然,她也不会从浣衣房里走出去。反倒是眼前的人,她是最担心的。她没什么心机,又胆小怕事,又不懂得如何讨主子的欢心……
“其实……”尹江南忽地出声打断了赵丹的臆想,“其实宝华夫人出事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在我们下人房出现过。”
“黑衣人?”
“嗯。当时我还跟了过去,可是最后还是失去了他的踪影。”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一是不想惹麻烦,二是她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那你认为会是什么人呢?”赵丹沉吟了片刻,分析道:“他来王府的目的是为财还是为命?若是为财,王府又为什么没有传出失窃的消息?若是为命,照理宝华夫人平时也没跟人结仇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起初我也以为只是单纯的小偷,可事实证明并不是。虽说宝华夫人的婢女说雪姬夫人曾经说过不会轻易放过宝华夫人,但像雪姬夫人那么聪明又那么想要保住自己地位的人,她断不可能会蠢得买凶去杀宝华夫人,只要宝华夫人一出事,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她,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她不可能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而且我觉得王爷把她关进地牢,只是想要削削她平日的锐气罢了!还有就是,想要引出那个真正的凶手!”她也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想不到本王平日沉默寡言的丑奴竟如此聪明,把案情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甚至连本王的想法都猜中了。本王应该高兴吧?”忽然,她们的身后响起一把鬼魅般的声音。
听到这把声音,尹江南的身体一僵,她略显僵硬地转过身,当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她们刚刚还挂在嘴边的主角时,心底猛地凉了一截,她的声音有些抖,“王……爷……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她们说的话全都听到了吗?
“奴婢见过王爷。”赵丹也忙给他请安。
“这里是本王的寝宫,为什么不能来?”他睨了她一眼,幽幽地道,“还是说,本王打扰到你们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咬了咬唇,思索着怎么才能蒙混过关。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偏偏在她们分析案情的时候被他听到了?这下子要怎么解释呢?
“继续说下去,本王也很想听听你的想法。”他背过双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他在笑。
虽然只是轻扯嘴角,但尹江南还是看出了他在笑,而且这种笑让人毛毛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奴婢哪能有什么想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装傻到底了,她不能把丹姐也连累了。“刚才我们只是说着玩而已。”
“丑奴,记得本王说过很憎恶虚伪的奴才吧!”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了。”她继续装傻。
“你,不是洛溪宫的婢女。”他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赵丹身上。
丹姐!
尹江南的心里“咯噔”一声响。若是让他发现丹姐偷溜进洛溪宫,那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不行,她不能让丹姐有事!
“奴婢……”赵丹站在那里,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王爷,是奴婢让她过来的。”尹江南抢过赵丹的话,“奴婢有事想要求丹姐,但是又一时走不开,所以才会让她进洛溪宫找奴婢。如果王爷要责罚,就请责罚奴婢一人吧!”
“你是哪个宫的?”他根本就不理会尹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