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力一扬手。
云霞般的杏花如流水般蜿蜒而飞,在春光中写就一个字,阻住了来者的脚步。
休。
☆、安得如初见
我重伤之躯本不该妄用法力的,须臾便沉沉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沈碧是何时离去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什么戳到了我的脸上,将我痛醒。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张静美如九天云曦的面庞。
“不哭不哭。”她手上接住了我的一滴泪水。
“澹台秋水!”我感觉全身的筋脉都抽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却用我从未见过的稚嫩神情看着我,伸出手拉我:“水儿乖,和水儿玩。”
“啊,水儿,你怎一个人跑出来。”那自称为吾龙的幕僚适时出现了:“还不曾与大尊知道,这是在下爱妻,名唤作水儿。”
“君上君上”秋水抱住龙吾的腰,笑容纯净,言语眷恋。我已缩于远远的一角,惊魂未定地打量她。她的神智,似乎并不怎么清晰。
那日苍梧原中,她早早离开,我本以为她是诡计得逞藏了起来,现下看来想必还有我不曾知晓的事情发生。我问龙吾:“她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吾妻性子么略有些孩子气,大尊莫怪。”龙吾温柔拥了她道。
“是神智受创了吗?”我盯着她,慢慢道:“那日苍梧原上,你破封印而出的速度未免快了些。是澹台秋水给你解决了一部分吧。她术法虽高,法力却太不济,也敢去动那封印。她对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哪。”
“呵呵。大尊说的什么吾龙听不懂。不过我夫妻的感情么,也还过得去。”龙吾只一味装傻。我对他也算了解到骨子里,见他神色便知道猜对了。
我思量着,慢慢将脸埋到掌中,大笑了起来:“好,你们夫妻,真是好”
曾经惊才绝艳,凭靠自己的智慧屡出逆天之举的第一巫祝,而今神识全失,等同白痴,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
但她终究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心里自是圆满幸福的吧。
不像我,什么都失去了,就连一个复仇的机会都不得——龙吾与我缔结了魔血心誓我不可违抗他,而欲将之千刀万剐的澹台秋水却成了这么一副白痴的样子,我对她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我唯有笑自己这莫名荒唐的魔生了。
浑浑噩噩中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日。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且没留什么疤痕——龙吾的药想必非凡品,因每次倒残渣的时候拓枝总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只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肌肤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白。
“果然还是不能动,那几个侧重手势的舞就没法跳了。”龙吾叹息着,仍是不肯死心,给我右手涂着药膏。
“哦,作为公主幕僚的阁下本来也没机会看本尊的舞。”我淡淡道。
他默了一默,细细给我包扎起来。
宫人传报,安初郡主携王子求见。
多日不见,她整整憔悴瘦弱了一圈。坐在那里缩成一团,欲言又止。
“阿暖这几日都好吧?我与暮暮这个样子,劳你多费心了。”我先开口了。
不防她泪扑簌簌落下来:“夫人我原想不到,夫人还会将王子托付给我安初做下的错事,原是永不值得再被信任的。”。
“你且说说,你做下了什么错事?”我淡淡问她。
“夫人本是知道的吧,王子百日宴的时候,是我伙同妖族的璇瑰把夫人送出了宫这次也是我故意放夫人离开,还修改了夫人留下的书函,让王兄找不到你王兄心急寻你,才会与天族起冲突以致于,以至于”她失声痛哭起来。
“那你为何会和璇瑰合谋做这些事情呢?”我又问她。
她哭得更厉害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是我心中嫉妒,嫉妒王兄与夫人伉俪情深”
“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会嫉妒他?”我只看着阿暖:“怕不是嫉妒,是怨怼吧,你怨怼我和他拆散了你与哥寒星吧?”
她面上的愧疚更盛了,眉宇间却又盈上一重不甘之色。只是狠狠地摇头。
“你是想说,你根本对哥寒星没有感情?你是恨着他的么。”我叹了口气:“你一直是这样说的。可是安初,你也发现,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吧?”
安初定定看着我,眼中却没有了泪水:“他杀了我那么多亲人,他出身那样微贱,他那样粗鲁无礼,我,我怎么会对他有情!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说出来。”我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脸埋进掌中:“我怎么会,忘不掉他的样子;我怎么会,希望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会,幻想自己给他送上的合卺酒里从不曾掺得那灭魂毒药;我怎么会,梦见那场婚礼安然完结,我与他牵手白头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