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有藤牌,但毕竟箭矢乃是由上而下,难以护得周全,李之罔身后顿时响起了几声闷哼。他赶忙大声喊道,“瘦猴,给我射!”
事实上,就在李之罔出口的前一瞬,管苞已经站直身子,弯好弓搭好箭,待敌军探出头来,立刻引弓而射。
身后箭矢划破的声响让李之罔顿时安心许多,他一面抵御着箭矢,一面鼓舞道,“兄弟们加把劲,岗哨就在眼前,我等只要到了就是胜利!”
在他的鼓舞下,身后的三十人,除重伤不起的外,全都紧紧跟着他的步伐,很快便冒着箭雨来到岗哨下。
李之罔回头看去,只剩二十三人,有七人被箭矢射中倒在了途中,已被射成个刺猬。
来不及想更多,他回过头来当即下令道,“赵秀燕,你的人扶好云梯,护好自身。我的人,分成三队,各上一架,我们走!”
说罢,李之罔便一只手撑起藤牌挡在头上,一只手扶住梯子开始往上爬。
但敌军也不是吃素的,看有人往上爬,便往下推石倒汁,一时又是惨叫连连。
滚石还好,李之罔用的右手持藤牌,对他没什么影响,但那金汁却是藤牌挡不住的,淋在身上,不仅烫得生疼,而且奇臭无比,瞬时连全身气力都要飞走般。
他暼眼看去,另一架云梯上的军士先是被滚石撞到,身子往下跌的时候,一盆金汁紧随而至,浇了个满身。看到那名军士疼得在地上胡乱抓扯,李之罔不忍再看,赶忙收回目光,继续往上爬。
挡下十数块滚石,又淋了几道金汁,李之罔终于是爬到岗哨上。他一脚踢开扑过来的敌军,拔出邪首剑来,恶狠狠道,“尔等今日全都要死!”
他这次是动了真火,不仅仅是因为被金汁浇了个满身湿,更为可恨地是他麾下的三十人,至少有一半没登上岗哨就已凄惨死去。
他将藤牌丢在一旁,全身修为外放,如尊杀神般冲入围拢过来的敌军中,手起剑落,当即砍下一名敌军的头颅。有兵戈袭来,李之罔抬起右手去挡,反手拿住兵器一扯,便将三名敌军拉过来,又是一剑砍杀完。
从后方涌来越来越多的敌军,同一刻内至少有十几根长槊向他袭来,但李之罔修为渐成,身子轻盈,能躲的就躲,不能躲的就抬臂硬扛,愣是没受一点伤便砍杀了周围的三十多名敌军。
他的这番勇武为其余军士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越来越多的军士从云梯上爬上来,到后面,甚至赵秀燕也拿着根木棒出现在岗哨上,局面也由李之罔一人对敌转变为两军厮杀。
岗哨不大,能容纳的人数终归有限,李之罔赶忙命令道,“杀过去,把岗哨大门打开,放流民进来!”
众人听令,纷纷向他靠拢过来。
李之罔这边战意远胜过敌军,再加上他有修为在身,敌军顿时节节败退,经过半刻钟的厮杀,终于是不敢再往岗哨派兵来,李之罔算是彻底占据住岗哨。
眼看大门打开,停留在外面的流民一股脑地往里冲,他终于是松了口气,如今至少已拿下九成,只要能斩杀掉银耳大王,便是十成。
从战斗中回转过来,他才觉得全身燥热,赶忙将头盔摘下,顿时一股恶臭扑面,却是长发被金汁浸得久了。但如今哪能顾及这些,他把长发打了个结便不再管,而是招呼管苞过来道,“瘦猴,你守好这第五道岗哨,流民可以出来,但不能带走一分粮食。等三哥、老方他们上来,这些流民多半已经消停了,你便带着他们进来,再与我汇合。”
“大人要进去?”
数百的流民在山顶打砸抢烧,依管苞来看不如在此静候,等敌军被流民消灭个干净再说。
李之罔点点头,一面用袖子把邪首剑上的汁液擦去,一面道,“那银耳大王还未露过面,我得去会上一会,不然终有变数。”
“那让兄弟们跟着。”管苞知道李之罔决定了得就无法更改,只好建议道。
“不用,他们跟着还需要我来护卫。”李之罔摆摆手,已经往山顶走去,边走边道,“瘦猴,现在你便是除我以外的最高长官,把这岗哨守好咯。”
出现在李之罔眼中的是各种暴行。有人把敌军的头颅割下来当做皮球踢,有人把死尸剥掉衣服鞭尸,有人从屋内将敌军的亲属捉出来羞辱,更有小孩把寻常人关在笼子里用火去烧。即便在管苞的讲述中,他已知晓这些流民的生活牛马不如,但亲眼所见,还是觉得这样的报复过了。
他并没有去管,只往着山顶建筑群最密集的地方去,沿途并没有敌军跳出来阻拦,想来大部分人已看出陡峰山毁灭在即,都缩在家里图个暂时的安生,当然,能不能躲过流民穷凶极恶的报复还需后话。
就这样,李之罔连剑也没出鞘便来到了银耳大王的府邸——朱家大院。
门口没有侍卫,但大门顶藏了两个弓手,他甫一出现,迎面便是两支箭矢,幸亏李之罔一直很是警惕,才没阴沟里翻船。
见此,他也不搞什么先礼后兵,飞身来到大门前抬腿便是两脚,“嘭”得声巨响,门栓应声而断。他把门推开,左右环顾眼,发现并没有人埋伏,才进了大院。
前院没有点火,很是灰暗。李之罔站定片刻,发现大门顶的弓手竟已消失无踪,看来对方知晓拿不下他后,已经明智地不告而退。
他遂猫下身子往里走,穿过数道门后,烛火渐多,骤得亮起来。同时一个声音传来,“阁下哪位?”
“李之罔,来此取银耳大王性命。”
“可是此次袭灭陡峰山的将军?”
“算是。”
“那你且进来。”那个声音又向其他人道,“尔等退下,这人不俗,你们拿不下来。”
李之罔听其声音稚嫩,摸不准这银耳大王是男是女,但对方邀他,定是要单挑分胜负,也不再佝偻着,便正大光明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