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修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如果我敢泄密,那么一定会死。”李之罔摆摆手,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继续试探,“但这不代表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方法,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对晦朔公主很重要,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说罢,李之罔端起茶壶,给他和路议各倒上一杯凉水。
路议将凉水一饮而尽,低声道,“我惹的麻烦确实很大,再加上晦朔公主,确实活不了,但我也必须告诉你一点,我不怕死。”
李之罔不由腹诽,既然不怕死,那引颈就戮就好,躲到他这儿干嘛。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他遂道,“那我们可以合作,我保守秘密,你偷生苟且,但前提是你要把惹的麻烦告诉我。”
路议沉默了,但他的身子却如崩溃般不住地颤抖,不敢相信是犯下了什么事才让他如此害怕,以致于平日一个严肃的中年人像个怯懦的孩童。
良久之后,路议抬起头来,声音沙哑道,“我没有犯事,我只是不幸知晓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以让王朝不再,黎生皆死。倘若我的行踪暴露,那么和我有过接触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论身份贵贱,甚至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晦朔公主这般尊贵的人物,也会因我而死。”
“所以你是王城来的?”李之罔皱紧眉,他想不出除了王城还有哪股力量能让晦朔也不免殒身。
路议并没有应,只是继续道,“这个秘密很危险,也很有用,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活到这个秘密有用的一天。你对晦朔公主很重要,那么你一定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你必须帮我。”
李之罔瞬间头皮疼,他对晦朔根本无足轻重,但他倘若不应下,路议一定会杀了他,他只好道,“我会帮你,但这件事不能告诉殿下,因为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泄密之后一定会波及到殿下,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三言两语间,李之罔便将自己塑造成沈惜时的忠臣要友。
“可以,至少公子现在会答应我借屋躲避。”路议深呼口气,改了称呼,“我一路匿逃而来,自是有逃生方略,公子可在其中相助一二。”
一夜刹那而过,李之罔和路议密谋完的时候,天已亮堂。他让路议好生待在房中,按往日的规律弄出些动静,便出屋去见偃师。
偃师在泡茶,见李之罔出来得比平常晚,笑问道,“紧张了?”
“是有些。”李之罔伸展了下身子,掩饰道,“毕竟没怎么见过大场面,没怎么睡好。”
偃师让李之罔坐下,递上杯茶道,“永安王是我们平生几乎都见不到的尊贵人物,莫说公子,便是某,也多有紧张,怕出了差错。”随后他话锋一转,“但多年以后回想过来,这般经历虽清晰,但不过是其中寻常一页,是不足为道的。”
李之罔知道偃师在开导他,赶忙谢过,但他心思已没在这上,只一边与偃师闲聊,心中想着和路议密谋出来的逃生法。说来也简单,路议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奔逃,他在黑狮城和一人有过交情,而那人精通移形换貌之术,路议便想换了形貌,再去逃开。路议虽知道如何联系上,但身后一直有人紧追,使他脱不开身,昨夜二人商谋的重点,便集中在此处。
过了午时,又吃过午饭,糜明南来了,她问二人是否见到过路议,李之罔和偃师自然是说没见过。糜明南也没深究,只让二人好生待在院落里,切莫出去,便匆匆离开。
随后外面便响起跑动的声音,声势浩大,似乎糜明南发动了行宫里的所有下人正在寻找路议的踪迹。
李之罔想打听些情报,给偃师说后,悄声打开院门,一个仆从打扮的年轻人正疾步跑过,他连忙喊道,“小哥稍慢,发生何事了,宫里怎么吵吵闹闹的?”
仆从给李之罔行了个礼,抹把汗道,“禀告尊客,听说东院的客人不见了,院子被翻得个底朝天,糜管事发了大火,一定要找到那位客人的踪迹。”
“嗯,那你且去吧。”李之罔挥把手让仆从继续去忙,关上门后把打听到的消息尽皆告诉偃师。
偃师用食指和大拇指在下颌刮了两道,皱眉道,“这么来看,路议或许真的是个逃犯,他有可能察觉到了其他动静,所以匆匆离去。可是有个疑点,他为何要破坏院子,只要其他人进去看过就绝对知道他不见了。”
“或许他没有足够的钱财继续接下来的奔逃?”李之罔给偃师指了个错误的方向,随后道,“偃掌教你慢慢琢磨,看来今日是无法进行礼仪检验了,在下去休息会儿。”
“嗯,公子且去歇息。”偃师对这事儿起了兴趣,只挥挥手便继续沉思。
李之罔回了房,对路议道,“追你的人到了,他们将你暂住的院落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找你的线索。”
路议苦涩一笑,“那他们扑空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神府里,他们绝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证明我在采橘宫。”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如此猖狂,竟敢侵袭一位公主的行宫,这代表什么?”
路议张大嘴,有些沮丧地道,“这意味着他们有至少八成,不,七成的把握确认了我的行踪。”
七成?李之罔心中不由感叹,追杀路议的人真是无法无天。
李之罔脑袋飞转,如今他和路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假若绳子断了,还会波及到他身边的一切人,这由不得他不好好思虑,足足喝了四杯茶水,他才道,“有两条路。第一条路,你继续待在采橘宫,但这并不明智,我想只要追杀你的人没有确认你的行踪,一定会继续探查,甚至在采橘宫外待到地老天荒也不是不可能。另一条路则是放出烟雾弹,让他们认为你不在采橘宫,随后你借机离开,再找你朋友移容换貌。第一条路比较稳妥,第二条路比较冒险,但更有逃生的希望。”
李之罔抬起头来,盯着路议道,“两条路,阁下想选哪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