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进去了,刚才我在院里听见你们说没红糖了,我家里还有一包红糖,分了一半给你们,我得赶紧回去,我家那口子马上也就要生了,正在肚子疼呢。”说完把红糖递给刘铁柱就走了。
眼看就到了中午,铁柱娘要回去了,临走时嘱咐刘铁柱说:“要记得给玉萍沏红糖水,还有就是要记得给玉萍熬小米粥,不要按顿数,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吃。让玉萍吃好了才会有奶水给孩子吃。再就是别让玉萍上火,让孩子吃了火奶子不好。”
刘铁柱说:“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
铁柱娘不再说什么了,跟老伴一起了回家。
吃过午饭后不久,王玉林家就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冯桂兰也生了一个儿子,当然也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子。
王玉林家先前生的三个都是女儿,当文静跑去把她妈妈桂兰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的消息告诉她奶奶的时候,王玉林的老娘更是高兴坏了。因为老伴背了筐出去拾粪了,所以她一个人跟着文静风风火火地就跑到了玉林家,进了屋就趴到躺在炕上的孙子旁边看个没完,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笑得满脸的皱纹如同山核桃一般。直到听到消息后急匆匆赶来的老伴在院里喊玉林时,她才从炕上爬起来。走到外屋去给冯桂兰沏红糖水煮鸡蛋熬小米粥一通忙活。
玉林给他爹拿来了凳子,老头却坐不住,不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在外屋转来转去。
玉林说:“爸爸,要不你进去看看吧,自己家人没事的。”
玉林爹说:“那象什么话。”说完就坐下来看着老伴在那里忙活。
乡下人都有很强的封建意识,如果不是在非常的情况下老公公是不进儿媳妇的房间的。等老伴忙活完了从里屋走出来后,玉林爹才凑到老伴跟前问:“咱孙子长得什么样?”玉林娘说:“那我怎么跟你说呀,等过了满月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一个月就等不及啦?”玉林爹“哼”了一声又坐下了。等老伴刷了锅,把灶台上收拾完后老两口回了家……
一个月后,当宋玉萍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到来公婆家时,铁柱娘看着虎头虎脑的孙子对宋玉萍说:“这孩子跟他铁柱小时候长得一样。”于是当即做出决定:“这孩子小名就叫黑蛋吧!”
蛋——这个字的本意是指动物所产下的带有硬壳的卵,在民间也指雄性动物(包括男人)的睾丸。由这个字参与组成的词语大多是贬义的词语,或是骂人的脏话,诸如“笨蛋、浑蛋、糊涂蛋,滚蛋、完蛋、王八蛋。”等等。可见这个字并不是什么好字,奇怪的是,老一辈的乡下人在为小孩子取小名时很喜欢用这个字。
宋玉萍却不喜欢。
“好好的一个孩子,叫什么不好?干吗非叫个蛋呢?”
铁柱娘斜了宋玉萍一眼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什么也不懂,把名字起得难听一点,孩子就好养活。”
“为什么呀?”
“人家都说孩子的名字难听阎王爷就不喜欢,所以就好养活,要是名字起得好听了,让阎王爷惦记上,那孩子还能有个好吗?”
“噢,是这么回事儿,这都是谁说的呀?有准儿吗?”
“当然有准儿了,你听说过‘活牛犄角’吧?”
“没听说过。”
“说你什么都不懂你还不爱听,告诉你吧,‘活牛犄角’就是能给阴间去当差的活人,你姥姥她们村从前就有这么个人,那人每次要去阴间当差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屋子里,一睡就是好几天,在他睡着的时候谁也不能动他。醒过来后只跟家里人说是去当差了,不管怎么问,他也不肯说到底去干了些什么。我当时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听他说过,说是小孩子的名字越贱阎王爷就越不喜欢,小孩子就越好养活。”
听完这番话,在宋玉萍的心中婆婆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她彻底被婆婆的广闻博见折服了。
回家后宋玉萍就把这些道理给冯桂兰讲了一遍,于是冯桂兰一拍大腿决定:“那我儿子就叫白蛋吧!”
就这样,庙前村“蛋”的队伍里就多了黑蛋和白蛋这两个新成员。
为了让孩子平安长大,这些乡下人也着花了不少的心思,竟然跟阎罗王玩起了智力游戏,企图在这位掌管着人们生杀大权的地府主宰面前耍花招,胆量可谓够大!难怪有人说他们有一种“农民式的狡猾”。
去报户口时玉林为白蛋取了大名叫王文生,当他帮刘铁柱的儿子黑蛋取名时先是想到黑蛋的大哥因为是春天生的叫春生,就对刘铁柱说:“这个是秋天生的,干脆这孩子叫秋生吧。”
刘铁柱觉得不好,因为大哥家的几个孩子和自己的大儿子的名字中间都有个春字,所以想要让黑蛋的名字中间也要用个春字。
王玉林稍稍想了一会儿后,给黑蛋起了大名——刘春明。(庙前村旧事移动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