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初熏被安排在坟墓一般的偏殿中,虽然行动自由,但是不能踏出宫殿一步。
这日,萧初熏想起未到刚然的时候,她曾许诺要治好扶迦达的眼睛,如今已经耽搁了数日,可真是惭愧。在房中找了许久,也未见半块儿白纸,低头见着被侍女们硬是换上的刚然服装,嘴唇微微一勾,拿起切羊肉的小刀,在那简易的裙子上割下一块布来。
刚然写字并不用笔,而是用一种类似于羽毛的东西,也不知是从什么动物身上拔下来的。
拿起羽毛,在灰布上艰难的写好药方,可是怎么见扶迦达又是一个问题了。或者……让侍女们帮忙带出去?
招招手,让最近一直贴身跟着的阿拢过来了,那是个很秀丽的女子,在这样风沙肆虐的地方,倒让萧初熏看见了江南的婉约。
“你认识扶迦达将军吗?”萧初熏说完,又大略用动作比划了一遍。
这里的侍女都不懂苍龙国语,倒是阿拢懂那么一点点,不过还要萧初熏说上很多遍,有时甚至手舞足蹈,累坏了她。
“扶迦达将军?”这几个字,阿拢是能听懂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请你……把这个……交给他!”萧初熏语速尽量放慢,思索着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样应该可以的吧!
阿拢拿着布块,先是疑惑的看了几眼,然后才点点头,温顺的出去了。
只是阿拢出偏殿后,并未直接去找扶迦达将军,而是往正殿中去了。
羌达缇正在看书,那是他让人专门从苍龙国带回的书,他相信要征服一个国家,首先就要了解它的文化,所以,他很努力的去学习苍龙国的文化,学习他们的技术、文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刚然也并不比苍龙国差!但是他每逢看见温文儒雅的苍龙国人和粗犷豪放的刚然族人站在一起,心中还是有些微的不舒服。
“单于,这是那位小姐让我交给扶迦达单于的!”阿拢平托的布块,举过头顶,单膝跪下,态度恭敬而恐惧。
“哦?”羌达缇挑眉,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随意倚斜的身姿已然摆正,从阿拢的手上拿过布条。
阿拢这时才敢小心翼翼的看羌达缇一眼。
羌达缇一人的时候,喜欢穿闲适的衣衫,只是任那衣衫如何闲适,也不能让他的心能闲适下来。如今他宽阔的胸膛微敞着,露出结实的肌肉,但是那样迷人的胸膛之上,却有一道道令人作呕的伤疤,似乎在陈诉着主人辛苦的奋斗史。
阿拢脸上一阵绯红,又觉得自己亵渎了单于,赶紧低下头来。
羌达缇已经看完了布条上的文字,以他对苍龙国文化的了解,这是一副处方,那么……萧初熏给扶迦达这样的处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来人,把扶迦达将军叫过来!”羌达缇命令,立即有侍从退去。
“你先回去吧!不要跟她说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了!”羌达缇对着阿拢嘱咐。
阿拢静静退下了。
不久,扶迦达被引进来了。
自回到刚然开始,扶迦达就恢复了职务,每日忙出忙进,却始终没有来宫殿的机会,心中总是惦记着那个笑起来淡淡的,却能让人如沐春风的苍龙国女人。只是单于叫他来,他就没了这份闲心,毕竟他是刚然的勇士,是铁血的将军,首先担心的,应该是他的民族。
“单于找我,有何事?”
“这个……给你……”轻飘飘的布块儿,在羌达缇的手中,却似砖块儿一样被随意抛出。
扶迦达扶迦达稳稳接住布块儿,摊开来看,原本如门神一般的表情,竟有了丝微的波动。
“这是……”他凝着那布块儿,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苍龙国那女人让侍女交给你的!”羌达缇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扶迦达,眼中渐渐暴露出他的不满。
扶迦达自然知道为何萧初熏给他的东西,却出现在单于的手中,也知道这东西出现在单于手中,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但是他平素放纵惯了,如今看着这娟秀的小字,心中温暖的紧。他以为她只是一时信口开河,才许下那样的诺言,本也未放在胸中,却未料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竟还惦记着他的眼睛,这是任何人,都未曾给过他的温暖。
身为刚然的勇士,刚然的将军,他的任务,就是杀敌,取胜。找女人,不过是为了生理问题,所以什么样的女人在他胯下扭动都无所谓,他又是出名的健壮体魄,因此就是连那平日里骄横跋扈的乌提拉,也跟他上床过多次!女人们,都是贪图那一时的快乐,有谁会花那么一点点的心思,来关心他的眼睛,晚上看不见东西?
他用粗糙的手指紧紧的捏住布块儿,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安定和舒心。
羌达缇被这样的扶迦达彻底激怒了,“扶迦达将军,你似乎忘记了你是刚然的第一勇士!”
扶迦达将布块小心放入怀中,贴近胸口,恭顺的低下了头,在这件事上,单于没错,是他出格了,他只怕自己态度坚硬的话,单于会降罪于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坚强勇敢的女子。
岂料他平日里有话说话,有不满敢跟单于吹胡子瞪眼,此举无疑是在羌达缇的火上浇油。
“难道我没有叮嘱你不要跟她走近么?”
“本将跟她并未走近,她说她是大夫,可以为我治伤……”
“伤?”羌达缇冷笑,“你的伤不是早就好了,即使有伤,也应该找巫师来治,难道你就那么相信她不敢毒死我刚然的第一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