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如灾厄所说,他们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注定被世界遗忘。
所以戚柏想方设法地求死。
但没有用。
因为太阳一出来,时间又回到那一刻。
他毫发无损地醒来,带着无数个昨天的记忆,继续守着着停滞的世界。
于是戚柏终于在无尽的绝望中明白,在这里,死亡不作数,因此他活着,也正如他死去。
他放弃死了,但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所以戚柏就开始爱上了睡觉。
做梦是唯一可以逃离时间废墟的办法。
他可以一连睡很多天。
在梦里重复着过去。
偶尔做噩梦,吓到冷汗涔涔,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时间废墟里,就突然哭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噩梦比现实更加生动美满。
第一个万年过去的时候,戚柏并不知道。他已经放弃计时。
他从来不知道,漫长的人生是如此痛苦。
一个人守在一个一成不变的世界,永生的同时,也永远孤独。
……
这一次,他的梦不知道做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时间废墟仍然是几万年前的模样。
戚柏的眼睛比曾经还要漆黑,但没有光。
因为这里的太阳是假的,它永远照不到戚柏的瞳孔里。
这时,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戚柏猛地抱住怀里的创世方——
并非他尽职尽责地要封印这个坏蛋,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倚仗,只能和一块冷冰冰的盒子相依为命。
戚柏不敢对任何的变化有所期待。
这些年,他从无数个梦里醒来,在日复一日中迎接睁眼那一刻的失望。
每个梦都美得让他以为是现实,但每次醒来,又是反复的陷入泥淖。
但下一刻,他看见太阳忽然落了下去。
这次,月亮没有升起来。
戚柏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紧了创世方,因为太过用力,险些渗出血来。
日色昏聩,天地动荡。脚下的一切好像将要碎裂般摇晃起来。
戚柏猛地蹲在地上,闭上了眼。
如果三万年前的一切是场梦,那么现在,他终于要醒来。
……
如果三万年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那么陆谴终于记起来,他对一个人失信了。
借助着张厌吾身体中的旧祭,他们来到第六大陆祭台的那一刻,陆谴身体里曾属于神祭权杖的惩戒与复苏之力终于被唤醒。
他不再犹豫,开启了遗失在第六大陆的神明旧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