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都头却并不参与下属们的吹牛打屁,也不与张辰搭话,只是在旁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这种奇怪又安逸的氛围中沉浸了一段时间,外头渐渐传来了人声,应是早班吏役们开始点卯了。
马都头当先站起,吆喝了一声便挎着大步便出门去,公人们也一个个露出无奈的神色,随后懒散地起身依次离开。
屋内顿时空无一人,空余臭味混杂,百无聊赖之际,张辰瞥见案上有一把水壶,还有几个瓷碗,刚想动手为自己倒碗水喝,却见外头终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热情地与人打着招呼,外面也有人热络地回应着“押司”。
张辰心中即刻踏实了许多,他四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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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司来得正好,那人就在里头候着哩!”
在马都头的殷勤引领下,胖乎乎的刘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面色倒是颇为和善,然而那一身笔挺的青红长袍却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仿佛不怒而威。
张辰一眼便认了出来,忙不迭起身恭敬地拱手道:“拜见舅舅!”
这一声唤的,不仅刘鸿愣住了,一旁的马都头更是傻了眼,下意识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钱袋子。
张辰忙掏出刘鸿先前给祖父的回信双手呈上,只见刘鸿淡定地接过,随后一双老眼如狐狸般盯着张辰打量了片刻,这才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道:“自家人不必多礼!辰哥儿今日怎来得早,莫非是昨日到的?怎不来家中寻我?”
你也没给地址啊!张辰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笑着回道:“外甥自然想早点去拜见舅舅,无奈昨日入城时天色已晚,翁翁说舅舅平日衙里差事繁忙,故而不敢搅了舅舅歇息,只在县衙旁邸店待了一夜,倒也舒坦。”
“你是个懂事的!”
刘鸿满意地点了点头,忽而又感慨道:“这一晃快三年不见了,辰哥儿你也高大了许多,这一点倒是随了二姐!好了,多余的话不说,既然来了县里,你便安下心来,一切有舅舅为你主张。”
见刘鸿的眸子里透着亲切,张辰也微微一暖,到底是自己娘亲的兄弟,血脉相连啊!
“那便多谢舅舅了!”
又寒暄了一会儿后,刘鸿大致询问了张辰一些情况,接着便领张辰来到了一间大班房。
这间大班房显然要比方才那间好了太多,不仅宽敞明亮,四周的装饰与陈设也有诸多威严的官方气息。
刘鸿刚一踏入门槛,几名小吏便如同蜜蜂见到蜜糖般,笑脸盈盈地凑上前来向他行礼。
方才高傲的马都头此时也跟蔫了的茄子似的,哭丧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刘鸿身后,仿佛随时都在等待着被训斥。张辰看着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忍不住在内心偷偷发笑。
“辰哥儿,你自小聪慧,也会些识文断字,舅已同王县丞禀过了,你便跟在舅身旁做个贴司,这可是个正差!”
嗯,县办公室科员,还是有编制的!张辰立马反应过来,忙拱手应道:“多谢舅舅厚爱!”
“你们哪个,先带他去造册罢!不如马武去一趟?”
刘鸿大手一挥,马武马都头自然大声应和,赶忙殷勤地上前引路,带着张辰去不远的吏房里造册登记。
吏房这头的关系,虽然分由县丞管理,但刘鸿早已打点过了,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张辰便顺利地得以正式登名入册,自此摇身一变,成为大宋最低等的一名不入流的县衙小吏。
尽管俸禄只有五十文加十斤米面,但众所周知,在这些身披制服的群体里,微不足道的报酬从来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更多的是权力、地位,以及那背后无尽的利益纠葛。
不多时,张辰便拿到了他的青色皂袍以及新写的告身文书,在简易的茅厕里换上新装后,张辰自信地迈着大步走了出来,这挺拔的身姿惹得马武在旁忍不住夸了几句,虽然不知这夸赞是否出于真心。
回了班房,刘鸿俨然也十分满意外甥这副新派头,赞赏了几句后,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最近县里事务繁忙,舅此时得去寻县尉老爷,你不忙着做事,先自行在这里摸索摸索,与同僚们熟络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