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和拾野也很懵,在贺承坤的剑刺过来之前就把赵璟拖走了,门边的人继续笑着和贺承坤过了两招,接着飞身闪到了赵璟眼前,意味不明地说道:“糖很好吃。”
他靠在一根半人高的柱子上,貌似就是刚才撞鹿鸣的那根,方才黑着看不清,眼下有了火光,鹿鸣这才分辨得清楚,这哪是柱子,分明是一簇被磨得发亮的脊椎骨。
也不知究竟是由多少根组合在一起的,总之又粗又长,一段绑着一段,一直通向洞顶,而洞顶又是一片漆黑。
若是将骨头一节一节复原,看起来就像是鬼婴那条鞭子的放大版。
“殿下觉得,我看起来像西离野狗吗?”他笑够了,歪着头抱着手斜靠在柱子上,半敛着眼皮看向赵璟,突然没了刚才笑起来的疯癫感。即便模样依旧不羁,也隐约能透出一丝沉稳干练来。
赵璟看着他道:“不像。你更像三十六手里的人,假痴不癫——练青穹。”
这几个字一出来,贺承坤瞬间爆炸了,月落宫里的人脸色也都不是很好,明明三十六手已经被端了,如今出现在这里,岂不是奔着复仇来的?而朔白还在他手上。
练青穹没动,片刻后眯眼盯着赵璟,下结论道:“他果真没说错,你不是这里的人。”
赵璟问:“他是谁?”
练青穹扬了扬手,将那把糖果扔在了地上,只在手中留下一颗,笑说:“你猜。”
“你们是一伙的?!”贺承坤再次提剑刺来,口中大叫:“狗贼!快把朔白交出来!”
“好啊。”糖果被撕开,练青穹随手将其一掷,便将贺承坤的手腕给击了个对穿。
贺承坤明显一愣,然后长剑落地,惊恐地看着练青穹,说不出话来了。
众弟子也一时发愣,急忙上前将贺承坤围住,望朔也赶了过来,有几个弟子不太确定,问道:“师兄,刚才那招……是不是朔白师兄常用的‘凿心诀’……”
贺承坤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望朔眼底也满是惊色,盯着练青穹的模样,怎么也没法把人和朔白的脸对在一起。
朔白从来做不出他这般滑稽的动作,也说不出这种滑稽的语气。
而这时,使用了“凿心”的本人颇为舒畅地看着众人,大方承认道:“刚才那招的确叫凿心,而我也的确就是你们眼中的朔白。”
正经不过一瞬,他又迅速恢复成懒散的模样,半睁着眼吐了吐舌头道:“呕,装什么正人君子的,真是又累又恶心,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忍受得了的,整天端着一副装模作样的清高做作给谁看啊,其实私底下不还是只虚伪又自私的米虫吗。”
这忽如其来的转变让众人全都傻了眼,愣愣看他半晌,望朔才终于站了出来,质问他:“为什么?”
记忆好像从十几年前开始崩裂,散作无数碎片扎向自己,望朔感到难以置信,这副身体明明是朔白,可又不是朔白,他好像认识又不认识。
“啊,为什么。”
练青穹仰头作思考状,脸色看起来很是纠结,好半天才轻飘飘地回答说:“好像没有为什么,祸水说混进来很有意思,我就进来玩玩儿了。”
“为什么!”望朔握紧了手里的银剑,眼底被一层血丝浸染,怒意直涌上天灵盖。
“喂,”练青穹翘起一点唇角,手往两侧摊开,“你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的?”
他用的是朔白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谦逊但藏着点锋芒,若不是他现在的脸和卑鄙小人没什么区别,只要他再开口说自己是朔白,众人也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然而他现在说的却是:“你以为正人君子有这么好演吗?我也很累的好吗?每天不仅要跟这些蠢蛋玩过家家,演一个管家婆一样的大师兄,还要假装去找你这么一个懦弱又失败的胆小鬼。”
他目光落到贺承坤身上,语气就变得更加无奈了,“还要像哄孩子一样哄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弱智莽夫,我真的很不容易了好吧?为什么?哎,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当初就不该听祸水的鬼话,脑子一热就。。。。。。”
他还没说完,望朔已经一拳打了过去,练青穹轻轻侧头,躲开了。
“望朔,你知不知道你是这里面最没资格对我动手的人?”
他不屑地注视着望朔,挑眉道,“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要不是我,凭玉章林和玉摘星那点苟延残喘的身体,你真以为月落宫还能坚持到今天?可能早就当嫁妆送给金凡圣了吧。”
“你闭嘴!”望朔揪起他的衣领狠狠扔了出去,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扭打在一块。
练青穹望着他气到发红的眼睛,轻声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生气做什么?气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你怪我,不如怪怪你自己。三年前怎么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望朔的气息逐渐变得紊乱,眼角有一抹晶莹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