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东一点也没隐瞒,把周水明要他带纸带笔带矿灯的事都说了出来。他向齐老板表了态,说:“我才不给他带呢!”
齐老板让李正东等等,他去请示国矿长。国矿长说:“把东西捎给他,继续调戏他,看他还有什么表演。”
齐老板把三样东西交给李正东时,交代李正东说:“你就说纸和笔是自己找的,记住了?”
李正东点点头,说记住了。
“你说错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李正东的嘴是敏感部位,齐老板一说撕烂他的嘴,他的嘴唇跳了好几下。他说:“我听你的话,你能放我出去吗?”
齐老板说:“你要是表现好,当然放你出去,还给你发工资呢。”
李正东再到窑下,样子做得很神秘,他只把馒头和矿灯给了周水明,却没有马上给他纸和笔。周水明小声问他:“找到纸和笔了吗?”
李正东左右看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周水明觉得有戏。
他吃过馒头,又帮李正东拉了一会儿煤,李正东才把一张纸卷着的一支圆珠笔从怀里掏出来给了他,李正东说:“赶快揣起来。”他赶紧把纸和笔放进口袋里,说:“你很能干嘛!”问李正东:“纸和笔是你自己找到的吗?别人没发现吧?”
李正东把周水明拉着的绳套收了回去,说:“你别帮我拉了,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周水明在脑子里打好了稿子,趁窑工交接班的时候,他找到巷道一角一个背人的地方,迅速把几行字写在纸上。他在纸上写的是,好心的人,请给记者站的司站长打电话。下面写了电话号码。告诉司站长,我身陷魔掌,危在旦夕,赶快营救,十万火急!他写上了小煤窑在哪个县,哪个乡。把信和笔交给李正东时,他让李正东设法把信交给到窑上来拉煤的司机,托司机把信带出去。
李正东一到窑上,就把信交给了齐老板。齐老板把信转交给国矿长。国矿长把信看了看,说:“这个游戏有点意思。”又说:“这个李正东也不是个东西,要是在战场上,我一定斩了他。”
李正东跟周水明说,他已经把信交给拉煤的司机了。
周水明说:“很好,这下我们出去就有希望了。”
九
周水明的妻子田少荣没能等到十天以后,到了第八天头儿上,他就有些坐卧不安。丈夫不是个不顾家的人,以前每隔两三天都要给她打一个电话,问问家里和孩子的情况。这次就算丈夫去私访,都七八天了,不会抽不出一点打电话的时间吧。丈夫不给她打电话,她就打丈夫的手机,打了一次又一次,都说丈夫的手机已经关机。人说现在通讯工具发达了,想找谁马上就可以找到,人的担心也少了。她不是这样的感觉。要是丈夫没有手机,她不想着给丈夫打电话,也就没什么担心。丈夫有手机,她就要给丈夫打电话,听不见丈夫接电话,她就难免担心,难免往不好的地方猜测。她的感觉是,通讯方便了,人的担心反而更多了。
打不通丈夫的手机,她就往记者站打电话,问司站长,有没有周水明的消息。司站长说:“没有,小周也没有跟我联系。”
“周水明不会出什么事吧?”
司站长也说:“不会吧?”
“您帮着问问。”
“到哪里问呢?反正我已经跟公安局的人说了,让他们帮助查一下。”
听司站长这么一说,田少荣的腿马上就软了,她有些喃喃,眼里也有了泪花儿,说:“这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司站长劝她不要着急,估计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司站长说:“我不同意他到小煤窑去,他坚持要去,现在社会复杂得很。”
田少荣请了假,坐车到市里找司站长去了。司站长让她到公安局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田少荣想让司站长跟她一块儿去,说她不知道公安局在哪里。司站长说,他还有事,离不开。公安局好找,一问街上的警察就知道了。田少荣来到市公安局的值班室,一位值班的警察向她简单问了问情况,对她说:“这事儿不好办,我们查不了。你说你爱人到小煤窑私访去了,你不能提供小煤窑的具体地址,我们怎么查!现在小煤窑太多了,多得跟蚂蚁窝一样,谁查得过来!”
田少荣说:“我们一家都指望他呢,他要是不回来,我们怎么活!” 田少荣哭了。
警察给田少荣提了个建议,建议的内容是让田少荣再等等,说不定田少荣的丈夫这一两天就回来了。
如同病急乱投医,田少荣又去找周水明的朋友井庆平去了。井庆平一听就把情况估计得很严重,表情好像还有些兴奋,又要严肃又要笑,说:“水明太天真了,搞什么私访,简直是开玩笑。十个小煤窑九个黑,小煤窑背后都有后台,有的小煤窑还跟黑社会连着,谁敢惹他们。知道哪儿有小煤窑我尽量绕着走,反正我一个人从来不去小煤窑。我估计水明遇到麻烦了,很有可能被人家限制了人身自由。”
田少荣说:“水明一说去私访,我就有点害怕,劝他别去,他非要去。你是他的朋友,帮着找找他吧。”
井庆平说:“这个水明,去小煤窑采访为啥不跟我说一声呢,要是我事先知道他要去小煤窑,我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