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缕见刘聪进来,识趣地便让开了位置,又对李桓使了个眼色,二人都退了出去,一时殿中只剩下了阿琇与刘聪独处。
阿琇低了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刘聪握住的那只手,却藏入被中。
刘聪见她面色雪白,极是心疼,切切道:“你怎么这么傻,若你不想让会稽郡公入宫,跟朕说一声便是,何苦要亲自去芙蓉殿?”说着,他目光直视着阿琇,目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吗?”她轻声道,几乎如呓语一般,眸中却有了神采。这几日阿琇是在病中,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瘦得愈发小了,便显得一双乌黑的杏核眼更大了些,可眼仁却如黑色玛瑙一样,透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刘聪注视着她眸中神情,心中忽然一痛,仍是试探道:“你若是先与朕说一声,朕定会让人对人手下留情的。”
他瞧着她的神情只觉愈发怪异,忽然间他意识到这怪异从何而来,从始至终她竟是笑着的。她的眼中唇角都是笑意,满
满的,藏也藏不住:“你们匈奴人在辱我族人这件事上,何时有过一点一分的手下留情?”
他有瞬时的震惊,随即转成暴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脑海中那个念头蹿了出来,他再也按捺不住,目中怒意转盛,一把抓住她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她的唇色也是苍白的,可她却似是满心欢喜,笑得灿若桃李。
她一字一句轻声道:“从我知道这腹中有了这个孽种开始,我从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轻松畅快。”她睁开眼,目中都是快意的残忍,望着他轻笑道:“我死去的亲人们,洛阳城被屠尽的三万百姓,他们所流的血,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你们匈奴人未出生的生命,就是最地的祭奠。”
他眼眸顿时血红,他双手掐着她纤细的脖颈:“是你,果然你是故意的,你疯了,你疯了……”
她被他掐得渐渐呼吸困难,双眼亦闭紧,他心里恨到极处,这几日他一直在恨,恨田氏,恨司马炽,恨在场的每一个人,
却不比此时这样恨到骨髓里,只觉得心被她剜去了一块,这一刀竟是生生地插在他心口上。
可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愈来愈苍白的脸颊,他心里有一瞬的颓然,松开了手,面上都是薄薄的怒气:“朕有哪里对不住你?给你这样的荣寵,给你锦衣玉食,你要的朕全都给你,但你还不知足,成心与朕作对!果然如皇后所说,朕不能再这么惯着你。”
她埋首在被中,一直到他移步离开,她都没有抬起过。
自此之后,刘聪决计不来看望阿琇。又隔了几日,李桓恭敬来宣旨,请采人娘娘移驾回晖华殿,翠缕心有不甘,阿琇却淡淡一笑,仍由李桓命人安置。
如是便又过了多日,眼见正月便要到了,木槿与云英尽心照料园中梅花,阿琇瞧她们用心,又拨了个叫凤花的小丫头跟她们一起学莳花,阿琇这一次病得甚重,连殿门也很少出,终日里只有一个御医每日来问安诊脉,晖华殿如原来一样,冷冷清清,鲜有人问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