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懂了大儿子的言外之意。
但他没有回答。
他确实在南城饶有资产,但再怎么说,和别人比较起来,他也只是稍微有点钱罢了。
在这样的世道,只是有钱,怎么能护得住?
除非关他一辈子。
李老爷心乱如麻的离开了大儿子的院子。
在见过宴安一面之后,大儿子的身体状况就急转而下,他以为这次真的再也撑不过去时,却突然有一天,大儿子的身体就看似好了起来。
但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李安之已经走了一个月,但是李老爷想起这件事,依旧是心如刀绞。
他抑制住悲伤,看向大儿子的妻子。
宴安有些不安的唤道:“爹。”
李老爷扯出个笑脸:“安安,你昨天自己去灵堂了?”
之所以问起这事,还是因为今天中午用饭时,李绍之居然问:“嫂嫂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用饭?”
他冷笑一声:“不会是因为冲喜进来的,就把别人看低一等吧?”
李老爷惊的险些筷子都没拿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着人了?”
“我说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二个的都问我是不是见着人了?你们也没人告诉我我大哥娶了个嫂嫂,不是我见着人我哪能知道?”
李老爷听着李绍之的话,又观察了一下李绍之的脸色,料想两人碰着时宴安多半是好好遮住了脸。
他这才恢复了平时的稳重语气:“你嫂嫂身子不好,就不辛苦走这段路了。”
李绍之状似不在意的点头。
老爷子居然好声好气解释,挺有意思。
宴安听到李老爷问起这事,他低下头,嗯了一声。
随着声音的落下,豆大的晶莹泪珠也落了下来,在地上砸出一滴滴湿润。
李老爷看的心下一紧。
“安安,我不是责怪你,只是……”
宴安擦掉眼泪,话说的让人听着就忍不住伤心:“我知道,爹,你说过让我不要随便出门,只是、只是我太想相公了。”
李老爷叹息一声:“安安,爹不是怪你,只是…”李老爷话至一半,不再接着往下说。
他道:“安之三天后就下葬了,这三天,你不要再出门了。”
宴安乖乖应了。
这三天,宴安在屋里,果然没再出一次门。
直到三天后,作为李安之的妻子,丈夫的丧礼他自然是要参加的。
他早早的就穿好了丧服,额上绑好丧带,最后将藩篱盖在头上。
这雨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今日也未能幸免,府里丧乐四起,宴安跪在灵堂里,深深的拜了下去。
雨下的不大,毛毛细雨里,众人合力抬起棺材,往李安之定下的墓穴走。
整个南城都笼罩在如雾一般的细雨朦胧里。
宴安跟在李老爷身后,洒着手里的纸钱,纸钱漫天飞舞,又很快落在地上,经过细雨的润泽,被身后的人一一踩过。
洁白的纸钱很快变得污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