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八、
既然谢衣提到神剑昭明,结云也不好再耽搁,略略休息了几天,带着如缨里里外外扫荡了一遍神女墓。只可惜灵力尚未恢复完全,不足以支撑解开巫山宫殿繁复庞杂的法阵,自然也无法与守护着宫殿的寒梅墨竹相见。
在御风而起的一刹那,结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被重重掩映的纯白宫殿。现在的场景,倒是与千年以前,她辞别远在天界的烈延山,辞别还在流月城的父神出奇的相似。只可惜,她还在,而故人们,早已死的死,散的散。
谢衣坐在如缨背上,跟着升至空中。阿阮和她的赤豹文狸早早收入了桃源仙居图,此刻正被牢牢攥在谢衣手中。巫山神女和如缨自如地操纵着空中流动的风,打散席卷过来的乱流,漂浮在柔软棉絮一样的云上,看上去就像是在林间漫步一样悠闲高雅。
结云在御风的同时,甚至还能抽空望向隔着云层的地面。说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从云端望向下界。第一次的时候,是从天界那巨大的白玉轮上下来,心里虽然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看了好几眼,可惜有云层阻隔,距离又太远,只看得见一些模模糊糊的色块。第二次是从流月城到巫山,生离死别之际,只想多看一眼神农司幽,又怎会有心情仔细看这下界的风光?
纵使只对上古时代的大地印象模糊,当真正望向这千年后的世界,结云还是生出了一种沧海化作桑田的物是人非之感。无数个村落、城镇星罗棋布地罗列在大地上,就像一块翠绿的织锦上缀满了宝石。听不见人声熙攘,光看着就有一股喧嚣的红尘气息袭来,和上古时代朴实厚重的风气相差甚远。
毕竟过去了太久了。
结云无声叹道。
在如缨乘奔御风之际,谢衣指着方向,思绪渐渐飘远。我烈山部有朝一日若能得自由……那么下界时,也一定能够看到这样的奇景吧。真想快点找到昭明……
谢衣和如缨冲在最前,一路向东行去,最后缓缓降落在江陵附近的纪山上。纪山是东周楚国之名山,南距荆州二十公里,附近江陵又有军队驻扎,往来行旅皆不用担心有盗匪为患。
巫山神女轻飘飘落在山巅,向四周极目远眺。她和谢衣一早启程,从巫山到纪山不过用了一刻钟,正是辰时天光大亮的时刻。明媚的阳光洒在苍翠欲滴的峰峦上,好似给山峰盖上了一层金色的披帛,显得分外璀璨美丽,让人一看便心情开阔起来。山下还有个山村,平静宁和,鸡鸣犬吠相闻。
巫山常年重雾深锁,颇有一种幽邃神秘的朦胧之美,但常年阴雨的天气也容易使人变得忧郁。谢衣选作居所的纪山明显是同巫山迥然相异的风格,一派田园淳朴秀丽风光,比起巫山来也不逞多让。
“谢衣你倒是选的好地方。”巫山神女笑道,神情放松而满意。
“纪山自然是个宝地。纪山有五龙潭,分别为白龙、乌龙、青龙、赤龙、黄龙,水质清澈、甜润可口,兼之久旱不绝,自古相传是“五龙捧圣”之地。民间传言道:每年二月十九日五龙相会,若见龙潭嘘气、清风旋荡,即为丰年。用这龙潭水浇灌的纪山龙米,用龙米酿造的五龙酒,纪山上种的的茶叶也是一绝。纪山上还有纪山寺,雕梁画栋,雄伟壮观。巫山神女若有空,不妨随在下一起游览游览纪山,如若神女殿下愿意走走,也可去江陵逛逛。”
“我才不过说了一句,破军祭司就如此热情地介绍起来,以后我若是不去走走,看看这人间同这上古时代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辜负了破军祭司的美意?”巫山神女语气轻快地打趣了谢衣一句,成功看见了谢衣微红了脸有些赧然的样子。
谢衣也到底是谢衣,迅速还击回来:“那破军就恭敬不如从命,有空就陪神女殿下和阿阮姑娘一起下山游玩可好?山下村子里的水车还是我亲手做的,神女殿下可不要错过。”
许是遇见巫山神女,又查访到了昭明神剑的消息,烈山部解放在即,谢衣眉宇间的郁气消去了大半,露出了些烈山部人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来。那些历经世事、被迫打磨成的圆融成熟和深沉睿智终于可以放下,真正如同少年一般在长辈面前任性。谢衣弯了眼角眉梢,浅浅扬起嘴角时,有种格外温润如玉而略带青涩的清丽。巫山神女看着谢衣昳丽的面容,一面赞叹,一面又感慨究竟会便宜了谁家的女子。
“破军祭司啊,这么大一个纪山,你要我们住在哪里,难不成谢衣要给我们造一个屋子不成?”
“当然不会让殿下住在荒郊野外,哪怕没有房间,破军住野外也不会让神女殿下不舒服的。啊!我忘记了我的屋子平常只有我一个人住,狭窄的很,要让殿下入住,实在是太寒酸了。殿下可否稍等,谢衣去去就来。”谢衣说着说着,脸上忽然浮现尴尬的神色,匆匆忙忙道歉之后马上发动传送术到了山间的一栋小屋边,摆好工具就开始动作利落地指挥偃甲拆掉房板,切割木料。
“殿下,可要属下施法建造一座?”如缨走到身边,湿润的泥土上印下一个个深刻的蹄印。
“不必了,我好歹也曾经修习过偃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别看这个破军祭司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偃术却实在不差,要不了多久房子就会建起来了。要不是用的材料实在很普通,也许他能把天界的宫殿都造出来也说不定。”结云拽了根长到腰间的野花,手指轻轻从花蕊上拂过。
“但愿如此吧,属下对于神农神上所传的偃术实在没什么研究,一切听殿下的。”
“多给他点时间,我有感觉会在这里住上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巫山神女在附近的山林里游荡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到了纪山谢衣居所旁。谢衣的房子果然建好了,比原来整整扩大了一倍还多,虽不华丽,但整体构造得十分精巧。只是房子上顶着一只张着长长尾羽的大鸟,显得十分……奇异。经过数次改造,房门上“江海寸心”的匾额也从未拿下,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心中的某些地方,仍是不变的。
几十根木料堆在清扫出来的空地上,改造房屋留下来的木屑早被谢衣用法术吹下了山。谢衣兴致勃勃地站在空地上,头上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很亮。阿阮站在客厅里的屏风前,正仔细观看者上面泼墨绘画出来的图案,见到结云走来,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结云回以温柔的一笑,眼神在这个设计古雅的客厅里转了一圈。
她看出来了很多东西,比如说那个屏风实际上并不只是好看而已,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机关。有些地板和周围的地面颜色有细微差异,下面大概也是某些陷阱。这些位置都设计的十分巧妙,如果不是什么不怀好意、鬼鬼祟祟之人要潜入,平常是不会触动这些机关反击的。能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设计并做好这些机关,谢衣不愧于大偃师之名。
“破军祭司的手艺真是精巧。”巫山神女随口夸赞了一句,谢衣脸上泛起止也止不住的笑容,这是对自身能力无法掩饰的骄傲,那样光明而灼热的辉光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几乎要刺痛人的双眼。
与那样深沉而内敛,所有心事都强压在眼底的司幽上仙截然不同。他不曾是上古时代的影族族长,只是一个出逃求援的烈山部祭司;不曾遭遇过全族覆灭的惨剧,烈山部确实还有希望;不曾被无法抹去的阴影笼罩,谢衣品格高尚容不下一丝一毫玷污。况且谢衣从无上古时代司幽上仙的记忆,又拿什么去把这个容貌酷似司幽的破军祭司当成司幽的替代。
巫山神女旁边的如缨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心里浮现出一丝担忧。
“神女殿下谬赞了,殿下的偃术也是不差。”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听这些,你还是给我说说这屋子里的构造吧。”
谢衣温和一笑,知道巫山神女不耐烦这些礼节,就直接指着客厅里的东西开始介绍。等到了巫山神女和阿阮的卧室时,难得尴尬了。除了粗粗制作出来的桌椅床榻之外,房间里干干净净似雪洞一般,和巫山穷极富丽的宫殿犹如天渊之别。
“啊,这个,神女殿下,您可有起居之物?”谢衣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