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也不是想不到的,只是你不愿意想罢了。”我轻轻应声,声音淡漠如水,“安羿与安凤嫣在邰州生活的那二十年,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在锁儿的行踪和身份得到认定之后,便有人屡屡对安凤嫣下手,锁儿是皇上的女儿,安凤嫣是皇上的母亲,您可以想想,为什么锁儿一出现,那幕后之人便再也耐不住性子了?若不是锁儿的出现,皇上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与安凤嫣有所交集。若不是安凤嫣这次回到都城,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这样说来,一切便只有一个解释——”我抬起头,视线扫到窗外夜色里,混进夜色深沉,“一定是有人,不想让安凤嫣与皇上太过于接近。”
楚湛脸色石化,动了动唇,好久好久才开口缓道:“……姑娘——”
我盯住他,语气坚定:“王爷,你还不肯说吗?”
楚湛的脸色僵得更甚,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恰恰泄露了他的情绪——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的,安凤嫣,那个跟冷筠宁一样成谜一样的女人,楚湛一定知道她的秘密!
“广泓王爷——”我站起身,靠近他一步,“王爷,你再不说,安凤嫣会死的。”我的语气蓦地放沉,铿锵出声,“楚将军,安羿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他在泉下还为着自己母亲的安危未明而死不瞑目?”
楚湛转身过去,朝着窗口走了几步,脚步迟缓,正泄露着他的迟疑。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激动,焦急几乎就要喷薄而出。说啊,说啊,快说啊——二十五年前,皇宫之中究竟上演着什么样的一幕?
蓦然,蓦然……我在心里默默念叨,蓦然,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马上就去救你——
“广泓王爷——”等待是痛苦折磨的,我不耐烦地起身,往前迈出一步,“王爷,时间不能再拖的……”
再往前一步,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血腥气味。
怎么回事?心里划起不安,我单手压住胸口,摸到自己悸动不规律的心脉。
再往前一步,眼前就飘来一片黑暗,迅速掩盖了双眼。
不对——我下意识地倚住椅背,甩头,甩头,再甩头,怎么会那么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清?
“姑娘——”前方不远处,有人低喊出声。安广三步两步就到了我身前,“姑娘,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广叔……”我挪了挪身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不行,不行,怎么还是看不清?“广叔,我看不清东西……”
会是那条蛇吗?难道那不是银边蛇,是我看错了?
“姑娘!”安广闻言不由得惊慌起来,赶紧拉我坐在一旁的靠椅上,我看不到却还听得清。他转头向外,高叫着星火的名字。
“怎么了?”耳边响起楚湛的声音。
“星火,快去厨房把药房里积着的那一堆药给煎了——”
“广叔,”我就着黑雾伸了伸手,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我是怎么回事?”
“星火,还站着干嘛?快去把药给煎了!……姑娘,你不要怕……”安广把手压在我的脉搏上,“你只是太累了……我让星火去煎一服药,喝了就好。”
“宜家姑娘……”楚湛的声音飘过来,“蓦然与安凤嫣失踪的事,姑娘还是不要操心了,就交给老夫来处理吧!”他的声音越飘越远,已经听得出到了门边。
“广泓王爷……”我的头往门的方向转去,“你知道……”
“夏姑娘,你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万事都要小心都要注意,这件事就请相信老夫吧……”楚湛的声音已经是从门外传来。
不行!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就要凭着记忆住门边走去,我怎么能相信怎么能放心?这天下,有谁可以保证还我一个完整的安凤嫣和一个完整的蓦然吗?
“逆子!”门外楚湛开始咆哮,“谁准你来的?马上给我回去!”
我的步子定在原地,进也不是回也不是,楚桐?是楚桐?他还是不死心地追来了?
我不动,门外的人也自然会跨进来。眼前黑雾一片,我只好凭着听觉避开他的逼近的身体。
身体避开,却听不到他手上的动作。回过神来时,手已经被抓进他的掌中,“夏宜家,你——”
“楚公子……”安广走过来开口拦他,“还是请楚公子先离开,姑娘的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身体不好?”楚桐的脸瞬时凑近,隔着黑雾,已经依稀能辨清他脸部的轮廓,甚至……甚至是他脸上突然僵硬的表情。
“安广——”楚桐紧张地吼出声,抓着我的手上力道加重,“是不是又有事了?不是说不会再有事的吗?怎么现在又……已经是第二次了——”
“楚公子!”安广陡然开口,截住他未出口的话,“姑娘只是太累了——”
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人进来了,随着脚步声带来的是一阵沉重的药味。
“姑娘,”药的气味越来越近,终于药碗被递到了我手上。星火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喝药。”
好苦好重好难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着抗拒,可是越来越逼近越来越厚重的黑雾压得眼睛生疼,胸中也泛着闷气,咬了咬牙,我凭着感觉将药往唇边一送,一口咽下了那碗又苦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