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然地细细扫过千裕的眉眼,手里捧着的温热茶杯在一点点失去温度,浅白色的蒸汽挡住了他的视线,过了许久,他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一卷卷轴,郑重地放在了千裕面前——
《五年忍术,三年开窍》。
“说起来,你们茈神家也算是和宇智波家颇有渊源,第一位茈神,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宇智波斑在终焉之谷传奇般的死而复生便是托了她的福。至于你的母亲,倒也不是什么科学怪人,我想她的目的恐怕是想要复生你那位同母异父的姐姐的父亲——宇智波止水吧。”
然而千裕却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表情——不信任、震惊、疑惑,都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看得不会死冷汗直流。
他忽然感觉有些口渴,却一点也没有想把手中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的感觉,他结结巴巴地说:“说起来你们茈神家还真是担得起宇智波收割机的名号。”
说完他自己尴尬地笑了笑。
千裕也笑了,很淡,却让不会死晃了神。
他低下头去,茶杯中清冽的茶水照映出自己的眼睛,他却已经想象出了自己的模样,银白色的长发直到腰际,白皙得近乎晶莹的皮肤担得起灵肌玉骨四字,嘴角永远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却因为近乎惊人的好皮相和轻浮沾不上半点关系。
在人群之中,没有人会忽视他的存在。
预知一切带给他的优越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上帝俯视着碌碌众生。
然而在笑意清浅的千裕面前,他终于想起来,原来这不是他。
在来到火影世界之前,不会死不过是平凡人中的一个。
一张看过即望的脸,不算矮小却也不足以被称一句高个的身高,从小一直保持到大的中游成绩,还有,波澜不惊的人生轨迹。
他几乎都放弃了对自己的期望和要求。
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结婚的时候结婚,在高考前一夜的晚上,他想,他大概会就这样过完一生。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迎接他的却不是第一场考试的语文试卷,而是一个刺激又熟悉的世界。
前一天的事情忽然恍如隔世。
回想起自己曾经的轨迹,他忽然想,他真的活过吗。
但是那有什么关系?他又要再活一次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活得无比耀眼。
当他第一次说出关于木叶的预言,一旁的那个小女生如同膜拜天神一般望着他时,他是这么想的。
第一次见到茈神千裕的时候,他就决定要要讨厌她,他在火影世界里如鱼得水,被人崇敬的生活总是比较爽的,但是在他笑声爽朗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却看着他认真地问:“你的生活很糟糕吗?”
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用一句话打破了他可以营造出来的那种潇洒。
所以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她听到“佐助最后和春野樱结婚了”时露出那种近乎哭出来的惊慌失措时,他幼稚的得意洋洋的笑容里,还有一种名为恶毒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他们回到汤之国的日子简直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自带金手指出场的他忽然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外挂,俊美的容貌、所谓预言的能力,都不能成为他躲避追杀的理由。
在同盟感慨他重情义,不曾丢弃茈神千裕这个累赘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才是死死抱住茈神千裕的那一个,因为一旦离开了她,没有了敌人所渴望的茈神一族血统傍身,他一定会狠狠地摔进谷底。
他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个雨夜,他和千裕躲在一方狭小的柜子里,唯一的光亮是一道细微的缝隙,瓢泼大雨在地上汇成了溪流,细细密密地渗了进来,血色的,腥气的溪流。
他集中起了全部的注意力,努力分辨着窗外雨水敲打树叶的喧嚣里是不是夹杂着脚步声,一片黑暗之中,门外女子的尖叫声和锦缎撕裂的声音乍然响起,那些淫、靡的,不会好意的声音,压在他的神经上,近乎让人崩溃。
他捂住千裕嘴巴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当门外的女子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决断语气对抗敌人的时候,怀里的女孩子似乎受到了巨大的触动,后背挺的僵直,他立刻加大了力气,害怕她冲出去。
“啊——”女子的声音凄厉的呼喊声和地上拖拽的声音一同传来,迟缓而沉重,只听一个人邪笑着说:“屋里血气太重,我们出去!”
确定屋里没有人了,不会死推开了柜门,看到的便是满屋狼藉,一道巨大的血痕从屋内一路延伸向外,暗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