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上人”放开简宿的尸身,任这具已无生机的身体滑倒,收起链子这端,一脚挑起那顶简宿松手已有一段时间的草帽。
这顶草帽飞到了被绊倒的那名殊胜宗居士头上,“大狗上人”也飞身而至,右脚一落,隔着草帽踏碎了这名居士的头颅。
随后,他更便卷链子便移步牙净昙的尸身之前,拔出短剑后再以短剑对牙净昙的尸身刺了又刺,直到那一摊牙净昙身下的黄水被染成古怪的颜色。
“大狗上人”似乎很满意自己刚刚的作为,安静地用眼一寸寸在四周景象移动,把这惨景尽纳眼底,发出无声的笑。
经历进入“秘境”后那通“四住动心咒”的幻觉之后,“大狗上人”把自己安排单独一组,他早已改变最初潜入进来时的想法。颇有孑然一身感觉他甚至拒绝继续扮演自己演了多年的疯狂狠辣却仍带一丝天真和仁慈的“大狗上人”史为因形象,恢复成那个肯为了私欲杀友弑师的证勤。
没有同伴目光的顾忌,让“大狗上人”甚至杀了一名无辜的佃户,换上他的行头,“借”了一副扁担两个大筐,来载他处理掉的两名殊胜宗居士尸身,带到这里。
他一早便已到了现场,静静收敛气息,伏在一旁观看了陆家三兄弟挑战牙净昙然后身死的整个过程,判断出牙净昙的消耗后他才选择在此时现面出手。
以他的武功,便是能轻易胜过无我堂第三席护法师牙净昙,却不免因为牙净昙因炼体途而具有的古怪恢复力拖成久战。
秀能和尚是他有意放走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混乱扩大。
现在殊胜宗“秘境”之中,无人再是他“大狗上人”匹敌的对手,他便要自己操纵这场游戏,让这个过程更加具有他所需要的意义。
“秘境”的幻觉虽过,幻觉中揭开的过往却让“大狗上人”心上如同扎下一根小刺,虽然他明知当年之事无人再可揭开,他却有了一丝当年云中寺方丈向谁提起过的畏惧。
所以他对计划进行了调整,现在他的目的并非和“闭眼太岁”约定好的尽可能杀伤后便让灭度宗居士尽可能全身而退。
“大狗上人”现在要人死,尽可能地死!
灭度宗中实力本就以“大狗上人”最强,再往下才是“第二尊者”“第四尊者”“第五尊者”和“第三尊者”陆土娃,法莲寺三位首座已有其二不能相救,殊胜宗宗主实力尚不见得有“禅门慧剑”潘籍或者“燃指善女”、牙净昙高明,局势可谓尽在他手!
唯有所有殊胜宗的要人全部死去,才能拔除他心上那枚小刺;唯有灭度宗的精锐老人死个干净,才能让他安心即使秘密奇迹般被揭开,灭度宗仍在他的股掌之中!
这才是他“大狗上人”、他证勤,先后杀友弑师,该得到的地位!
“闭眼太岁”陈至本来选择他作为说服对象,便是从他的言行中品出了一丝隐藏的阴谋家味道,如今他被激发起来虚无缥缈的恐惧,不再对本性有丝毫隐藏。
“大狗上人”尽情挥洒压抑的本领,自然也有他料想不到的地方。
这个变数,就是法莲寺主持延心大师。
延心大师专研的领域本就是大乘佛法,虽然法莲寺僧众向往学习殊胜宗武艺的风气逐渐愈盛,他却从未在武功上精进过。
这位老僧在这一天接到一茬又一茬让人不安的消息,他感到了不亚于十八年前“悯生宗主”邢无二叛乱时额危机。
所以他谁也没告诉,简单安排寺僧关注情况后,自己却取出一物,进到了法莲寺地下的私牢之中。
只关押了一个人十八年之久的私牢。
被关押之人面带微笑,仰头借助不甚明朗的烛光看向延心大师。
似乎他早料到这名老僧的到来,似乎他早等着这名老僧开口后要说的话。
延心终于开口:“阿弥陀佛——
……邢……佛友,昆仑山玄妙门当年提议取你之命,正是老衲看在令弟虔诚老实的分下保下佛友。”
延心本来想说成“檀越”,可终于还是改口叫了邢无二“佛友”。
“佛友所中的‘锁功针’,自然老衲也求昆仑山的道友遗下了取出之法……可……”
接下来的话,延心却不好开口了,他仍在犹豫。
邢无二就在这个时候笑着开口:“‘秘境’又有新的危机了?”
延心沉默。
“放我出去,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仍可以是殊胜宗和贵寺的保护者,一如十八年之前一样。”
“悯生灾主”的话听在延心的耳中,正是世上最为诱人的魔考。
欲借一种灾难的助力去消弭另一场灾难,到底是对还是错?
延心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