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畅通无阻的唐霓一行人越往前走越不安。
“你真的要去找莘纶?”杨隐礼似乎想要劝阻,可她心里的想法呼之欲出:
真的要去找一个死人吗?有这个哥和没有,有什么区别?眼下的情况明摆着越走越危险啊…
“我们的父母都在监狱去世了。”唐霓边平静叙述,边看着毫无信号的手机里留存的冷冰冰的文字。
“事实没错,他们做了人神公愤的事,让我和莘纶都避之不及,都想把背负的罪恶感抛得远远的,各自身处不同的异国他乡,让他们赎罪去。
而他们死去时,再承认一次这是我们的血缘,回去做最后的安葬,是应该的啊。”唐霓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也许我们还可以面对面看着他们的亡魂,听听这生死分离的感受,也许可以解除心结呢,也许,莘纶当年受过的伤可以治愈一点呢?”
身后跟着的两人沉默良久,付半野开口:“很遗憾…”
杨隐礼当即扶着身旁的半野快走两步,抬起胳膊也勾住了唐霓:“该说你死心眼还是说你真诚呢…你需要清静风景好的墓地吗?”
“咳咳咳…”突然唐霓也猛咳了起来,直接弯下了身子。
在女孩的惊呼问候中,唐霓撩开她金色的马尾,脱下了她毛绒绒的外套,看见一旁房间中破掉的观赏鱼缸。她把外套丢在地上吸上水,拿起后捂住了口鼻。
“我没事,走,他应该就在前面。”唐霓这么说着,姐妹们也想帮忙。
可是付半野的危机感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头顶的魔角顶端冒出了火苗,正在暴躁或是恐惧地蹭蹭跳动。
她深深皱眉:“我…感觉到了,莘纶确实就在前面,可他身边,聚集了好多,好多人…而那些人,还在大批、大批地尘烬…不要过去,不行!”
“什么意思?”唐霓不敢相信,“难道莘纶在反杀魔女?”
“不是!”付半野搓了搓手,让手心温度逐渐升高,接着向只有黑烟涌来的楼梯上方伸出张开的手掌,她闭上眼艰难地感知着。
“还有一只正在杀戮的怪物,我们好像…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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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坠落的尸身躺在了火中,随即一只焦黑的鞋底也踩踏了上去,将原本光滑美丽的头发当作野物的皮毛,看着死于自己手下的高傲魔女们变成乱麻般的秽物,再成为融入黑浆的灰烬粉末。
代宁修活动了一下手腕,皮鞋鞋尖踢开一颗一动不动的头颅,从业火弥漫烟雾蔽视的尸堆中走出来。
他意识到,火场中的莘纶已早在他清理被仪式迷失心智的魔女时就跑了,似乎也没打算跑多远,他一定是想找黎罗一起逃走。
代宁修也不着急,甚觉可笑地走向继续生产黑烟的罐子,正要抬脚踩碎时,某种气味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将罐子翻转倒了过来,往外倒材料,这时掉出来几颗散发浓厚黑暗的种子。
代宁修将其拿在手中,那看似蕴藏不输于他毒液毒性的小小种子发出烫灼皮肤的可怕声响,可这对朽魔毫无危害力,只能被他用力捏在手中,无力地被掐灭黑烟。
“等等,魇树?”代宁修终于从百万年的记忆中搜索到一段记录。
魇树,粗壮的枝叶,金色藤蔓攀附环绕,它的树叶密集且圆短精致,可谓是墨绿色的金子。树身遍布的每一个树洞都不是供人诉说心愿的出口,而是魇树进食的嘴。拥有悠长历史,是世界边境里最珍惜难遇的邪恶古树。
早期灰背蜘蛛曾栖息在这棵树上可它同吃同住,共生修行,它自然是最符合朽魔喜好的树,把它移栽至塔楼,成为后花园里最显眼的风景。
若作比喻,魇树就是朽魔的乳母。
而几万年前,这棵树自己长腿跑掉了。于是,朽魔也只在和夫人一起时才去后花园逛逛,直到与夫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最近一次,直接把失去精神支柱的后花园关了近百年。
“魇树,把根基移栽到了现世,现在却被地狱掌控了,是吧?”
代宁修用手指拂过手中被碾压成粉的魇树种子。眼中毫不可惜。
他扭过头:“在对我卖笑的背后尖笑声过于刺耳了。”
低声的咒语响起,诅咒侵入骨髓,从脊柱上放下了毒虫般向上蠕动,直逼向大脑。
“哎…”代宁修无言至极地咬牙,随手一抛,让罐子粉碎在黑潭中,成为燃料之一。
他反手回击,蛛丝抓住此刻袭击他的魔女拖到眼前,掐住她的脖子的同时让青筋暴起的手指注入毒液。
黑色的斑点蔓延在魔女的喉间,可速度不再那么快速了,她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无法发出声响的嘴做着咒语的口型。
一瞬,代宁修感到穿心之痛,回头瞬间,是魔女操纵的上百把兵器刀刃尖端朝向他,要将他剁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