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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2页）

沉沉的无月之夜，几乎遮天蔽日的火山灰蔓延过来，让杭州城的上空一丝天光也无，只有人间的重重灯火，映红了这高高的苍穹。

二十五

叶英想起了那时被困在幻境中的一幕，奄奄一息的紫枢躺在土坑里，层层叠叠的沙土往她身上盖。她漆黑的眼睛看着天空，一眨不眨。雪花落到她的睫毛上，落到她眼角的眼泪里，然后都染上了灰尘。

她说，如果在水中失去了光明，那么窒息前一刻的感觉同被埋在土里大约没什么不同。

那幽深无光的冰海之域同那漆黑的地底究竟有何不同？

的确是不同的吧；然而对于她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死域，是无形中困住她的梦魇。

那么，若是她真的被葬入水中，一个人面对着绝望的黑暗，会不会害怕？

叶英望着东方，眸中晃过无数情绪，最后沉淀下来。他看向陆待晴：“我要走一趟东海。”

“现在？！”陆待晴惊讶道。

“不错。”叶英看向他，“你可有办法替我找到她？”

“办法倒是有……可是叶师兄，现在很危险的。”

“她一个人更危险。”

陆待晴微微愣怔，最后却忍不住笑了：“师兄对师姐真好……嘿嘿，那我和叶师兄一块儿去好了。”

叶英一愣，心下有些感动，但是对他所说的前半句话，却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待晴说：“我在劳力士一号上安了星罗盘，只要师姐没有同它走散我们就能根据这个定位，从而找到师姐。”

紫枢是剑魂，遇险会自然回到剑身里，只要偶人不被冲散，自然就不会“走散”，然而问题是：“你那偶人可坚固？”叶英出口问道。

陆待晴一哂：“自然，我可是用了铁梨木。”

叶英点头：“那好，我们这便出发。”

“诶诶诶，师兄莫急。”陆待晴扯住他的袖子，“我们坐机关鸟过去比较快。”

叶英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然而看到陆待晴拖出一只巨大的鸟儿时却突然想到一事，他问：“陆师弟，这只机关鸟可是你当初从万花飞至藏剑的那一只？”

陆待晴费力地把它摆到空地上，扭头看他：“不是，我做了改良，这次降落绝对不会一头往地上栽啦。”

“……”算了，事情紧急，走一步看一步吧。叶英扶着额头，最后做出了这样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

叶蒙靠在躺椅上打瞌睡，忽然一阵凉风刮过，他舒服地翻了个身，结果看到了一只飞过天空的大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他呆呆地看着天空，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叶孟秋走过来，看到自己儿子仰着脖子看天，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在看什么？”

叶蒙眼睛亮晶晶的，他指着巨鸟飞过的方向：“爹爹，大鸟！那是大鹏吗？”

叶孟秋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慈爱地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做梦了吧？你这傻孩子，把梦都当真了。”叶蒙却坚信自己看的没错。叶孟秋被他吵得没办法，最后揪着他的耳朵：“你小子过来，给我把《逍遥游》背了！”

紫枢费力地把神策拖到岸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某个小岛还是已经到了陆上，通通无从判断。火山灰吞云蔽日，几乎是掩盖了周围的一片光亮，果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伸手摸索着带在身上的几块天外陨铁，全部都在，没有丢，并且趁着火山爆发，她还找到了喷出来的几块纯净晶石——都是一等一的铸剑好料。

紫枢一早尾随着神策一行人行至海中，他们的效率很高，凭借着星罗盘很快地就找到了陨铁落下的位置。这一次流星雨真正是百年、甚至千年难得一见，竟然落下了那么多的陨石陨铁。虽然有好几处神策军都下不去，然而紫枢可以，只要剑在，她就基本不受外界条件限制，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即可。她多次背着剑跳下水去，不多时就挑出了最好的一块，对比之下神策捞起来的就远远不如紫枢手上的。

火山爆发的时候，紫枢正在水下，周围没有一条鱼。一股剧烈的海流冲过来，紫枢被硬生生地被推出好远。一会儿，她的身边哗啦啦地坠下好多石头，有大有小，带起巨大的泡沫，还有巨大的热量。黑色的岩浆带着火星在水底蔓延，又在海水的降温作用下凝固，那种旷世奇观当真壮观，然而紫枢却不敢去欣赏。

她带着腰间的几块陨铁回游，避开无数的石块和身后逐渐逼近的岩浆，乱撞的海流让她的行动变得极其困难。头顶的水已经几乎变成黑色的了，她只能靠着感觉辨别方向。游了不多时，前方又是一片巨大的泡泡，坠下的是一个不同于石块的东西。她避开时不经意一看，发现居然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下意识地去捞他，到近前一看，居然就是那个偷走她发带的神策。她这才想起，她在水底下的时候，这群人可是坐着船在水面上，喷涌而出的岩浆和飞石估计吓得他们够呛。

紫枢将性命看得极贵，既然能够有机会救人，她便不会放过，即刻从他腋下穿过，箍着他人往前游。然而神策的这一身盔甲实在是太重，实在是拖累。紫枢将他身上的衣甲战裙尽数除尽，本想要将他死死拽住的陨铁和一块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扔了，却想起他说过的他此行若是带不回这些东西必死无疑，于是就停下了动作，尽全力地拖着他向着远离火山的方向游。

她不用呼吸，而身为活人的神策却不行，他坠到她身边这会儿已经闭气昏迷了过去。紫枢为救他性命便带着他往上游，穿过厚厚一层灰浮上水面，她冲他肚子狠狠揍了几拳，神策吐出好多水，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白，万幸的是逐渐恢复了呼吸。紫枢这才得了暇观察周围。

海面上的景象真是尤其雄壮，黑浪翻滚，海中小岛便是灾难源，此刻还在往外涌岩浆，黑中带红的熔岩流将海面蒸腾起一片雾气。黑色的火山灰腾腾而起蔓延到空中，轻些的能浮在空气中，重些的就向下落。此刻天色灰暗，好像在云层里倒了煤灰，这些不知名的物质落下，简直就像在下黑雨。这样的景象，紫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然而他们此刻还在危险区，紫枢不得不继续带着神策死命地游，累了就漂在水面上歇歇。既要躲避飞石巨浪，又要保证他能够呼吸，紫枢一路精神都紧紧绷着。不知多久，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终于游到了陆上。将他丢到沙滩上，她探了探神策的鼻息，还有气就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安排了。

紫枢剑残缺不全，紫枢神识不稳，精力有限，这番折腾已经是透支了。这便什么也管不了，一头栽回剑里，沉沉地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欲与君绝

二十六

叶英和陆待晴赶到紫枢身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然而这天色怎么看都不像是霞光初现的时候。因为火山灰，现在黑得就像戌时。陆待晴手中的星罗盘指示紫枢就在这一带，然而这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两人便想下到陆上寻找。

降落时颇费了周折。陆待晴找不到合适的降落地点，在低空盘旋了一阵，搞得叶英心里焦急却不好说他。等再在空中绕了足足有四五圈之后，他终是忍不住，飞身一跃就跳了下去。陆待晴被他吓得半死，在半空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