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当时清醒了,真想跳进莲湖,用淤泥将自己埋起来,好过在这边这般的局促。
男子依旧面色温润,低眉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一身整洁的长袍优雅的随着湖边的风舞动,便越发的风姿卓越了。
“等等,公子。”青青忽然喊道。
男子微微停下脚步,回头望她,青青对上的那双眼睛,仿佛那双眼一直看到自己的心中,于是心脏这么多年第一次砰砰加速跳起来,她窘迫的立刻弯腰,将湖边的船拖近了些,然后用衣衫擦干手中的污泥,从船中捧着一把的莲蓬跑到男子的对面:“这个给你,谢谢你刚才救我,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男子眉间的笑意再度淡淡的现出,只是无论是怎样的表情,都是谦和之态,他伸手,用宽袖接着,青青手中的绿色莲蓬就落入他素色衣衫之上,生动了一身的淡色,他接过后拢好,满满的一大怀,男子客气道:“谢谢。”
“不用客气。”
……
早上市集上人来人往,渔民刚刚从湖里捕上来的鱼,还是活蹦乱跳的,阿婆刚刚从菜园里摘下的菜,还带着晨曦的露珠,街头的包子铺里的包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其中的香味,人多了,心自然就欢了,特别是莲蓬通通都卖光,心就更欢了。
青青满意的掂量着满满的钱包,满意的笑着。
傍晚,残阳似血,却又是醉人的红。
无聊的人儿卷起衣袖,坐在门口,晚风掠过的身体,一阵阵的清凉,她眯着眼睛看天,手却下意识的放在了手腕上,今日那个那男子就是抓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从湖中拖起来的,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心中异样,这种感觉是窃喜,也是遥不可及。
正出神,小柔从背后走近,一把拍在了青青的肩上:“在想什么?”
青青回头瞧她,她也是一身的灰色衣衫,袖子和裤腿高高的卷起,露出白皙的胳膊和小腿来,她自然的坐在青青旁边,又邪邪的笑道:“我猜啊,你肯定是想今天的那个男子是吧,说起来那男子的容貌可真是出众啊,比画中的人还好好看。”
反正这是实话,青青附和道:“是在想他又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温和好看的男子,他救了我,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小柔神秘一笑,挤眉弄眼道:“我知道他是谁。”
青青连忙侧身,抓着她的胳膊半带怀疑,半点信任:“你知道?”
小柔点头:“我今天问阿爹了,阿爹也是听村长说的,那个人可不是普通的人,听说是京城中当官的,官职还不小,好像是御史吧。”
青青睁大了眼睛:“御史,可是他还那么年轻啊,怎么会是御史呢?”
“这也许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青青心下只觉得赞叹,原以为只是个富家的公子,却不曾想着有着如此高贵的身份,还在自己一身污泥的时候,还不嫌脏的将自己扶上岸,青青猛然又记起他低眉一笑的时候,可当真是绝代的风华,甚至胜过那满湖荷花。
青青接着问:“既然是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个小村庄呢?”
小柔抬头看天,又看了看四周,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直视青青,皱眉不解道:“我听阿爹说那人是来找芍药的,说是在我们村庄里有千年芍药,他要去拿去救人,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这里是南方,芍药可不是在这里生长的,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找呢?”
青青一惊,交握的双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问:“然后呢?”
小柔摇摇头,苦叹了一下,脸上种种表情都说明了她全然不明白这些事情,她道:“当然是没找到,村长也不知道,所以他就走了。”
青青沉默,只是表情沉重的厉害,小柔走后,她进去自己的木房,直接到了里屋,里屋是很少有人进来过的,那里就只有一张木床,还有一个衣柜,剩下的就是墙角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缸,缸里长着一株草,普通无异,咋的看去,还以为是路边的野草,其实不然,那草正是芍药,现在是八月,芍药的花期是五月和六月,芍药的花已经谢了,所以基本上和草没有区别了。
小柔说的对,这是南方,根本不可能适合芍药生长,可这株偏偏就不一样,年年花开,年年如初。
青青坐到床上,看着缸里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芍药,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记忆朦胧模糊。蓦然忆起了十几年前的傍晚,那时她还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因为孤苦寂寞,便常年和村里的孩子在外面打闹,很晚才回来,那日还在嬉耍中的时候就瞧见村头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华丽的官服,举着拐杖一直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的方向,起初只是以为对他们玩的游戏感兴趣,也就没有多加留心,等到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白发老人已经站在了自家的门口。
小小的孩子以为是来了客人,用稚嫩的童音问:“爷爷,你是谁,你是来找我的吗?”
老者摸着胡须笑着,脸颊圆润,皮肤被撑开的一点皱纹都没有,笑起来眼角垂下,弯弯如月牙:“是啊,我一直在等你,我是这里的地仙,掌管这一代的土地,今日受天人所托,给你带来一样东西。”
“东西?”小小的青青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疑惑着伸出小小的双手在胸前,毫无心机的等着:“是天上的神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