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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偷祭郑君达两派决斗 血战桃叶渡姑嫂身亡（第2页）

黄昌成曰：“嫂嫂所谓蔡师兄，是否蔡德宗？”

郭秀英曰：“然！伯伯亦与彼相稔乎？”

黄昌成曰：“虽不相识，亦已久闻大名。江湖上英雄，已知火烧少林寺，蔡德宗、方大洪等力拒清兵，击毙陈文耀、张近秋、马宁儿之事，咸赞蔡德宗等忠心爱国，义勇可嘉也。我虽不才，久欲干一轰轰烈烈之事矣，只恨孤掌难鸣。今日无意与众英雄相逢，正好加入同盟，共图大事，拚此残躯，救国救民也。嫂嫂肯为我介绍否？”

郭秀英曰：“当然可以。救国救民，不分男女老幼，人人皆有责任，万众一心，何愁大事不成乎？俟蔡师兄等来到，侬当为伯伯介绍。”

黄昌成大喜。是夜，黄昌成详谈至四鼓，始悄悄辞去。翌日清晨，蔡德宗等仍未见到来。郭秀英三人，系念不已。幸此小市集，僻处深山，并无清兵驻守，三人得以自由自在。

正午时分，第一批人马，蔡德宗、方大洪、马超兴、胡德第、李式开先到，亦在客寓里辟室住下。未几，吴仕佑、方惠成、冯敬之、杨仗佑、林大江第二批人马又到。黄昏日落，第三批姚必达、洪太岁、林永超、李式第、吴天成、吴廷贵六人亦至。三路人马，有扮作客商镖客，有饰作江湖卖技，以掩人耳目。

是夜三鼓，众英雄潜集蔡德宗室中，郭秀英介绍黄昌成与众英雄相见。各人寒暄一会之后，蔡德宗曰：“黄志士毅然来助，增加实力不少，清兵虽有昆仑剑客参战，亦必为我等所覆灭矣。此姓吕之人，以前曾随陈文耀，与我等作战多次，剑法不弱，自陈文耀死后，即不知踪迹，不料今竟来此也。吕文洛几次与我等作战，皆失败而去，此次卷土重来，必已配备相当人马，说不定昆仑剑客，亦有多人来助者，我等不可不慎也。”

方大洪曰：“蔡师兄之言是也。我等现有十九位英雄，亦足以应付。昌成兄既到桃花山，可否先将山中形势说出，然后再定诱敌之计？”

黄昌成曰：“当然可以。桃花山在襄阳城东门外三十里左右，山高约三千尺，共有九个山峰，方横约三百里。我等现在之丁山，亦属桃花山之范围内。郑君达贤弟之坟墓，便葬在桃花山主峰之下。此地三面环山，中间一谷，谷中遍植桃花，土人称之曰桃花谷。谷前一路，直通襄阳城。谷后山峰，越过三个山头，便是乌龙江上游之桃叶渡。清兵现分别匿藏于谷口附近之村落内，一部份则散伏于桃花谷内三面山上林中。由此前往，沿西方山路，行约二十里，转过北方山中，有一派丛林。林中多植苍松桃树，山藤蔓草，纵横六七里，此地名桃花林。过此二十里，便是桃花谷，即郑君达贤弟之坟地。”

蔡德宗曰：“桃花林枝繁叶密，正宜埋伏。我等十六人，伏于林内，秀英嫂嫂与玉兰姑姑，冒险一行。今日十一，明日便是郑师兄殉难忌辰，明夜月华将圆，正好夜行。我等初更出发，二鼓抵达桃花林，秀英、玉兰三鼓便到桃花谷，如吕文洛等扑来，立即向桃花林撤退。”

黄昌成曰：“我来此亦是因祭君达贤弟者，我可随同嫂嫂前往。”

方大洪亦愿往，保护姑嫂二人。蔡德宗许之。商议既定，分别回房。翌日，各人暗暗准备一切。初更时分，十九位男女英雄，分批起程，依照原定计划，来到桃花林。

时则月亮高悬，照在桃花山上。长空如洗，澄明如画，深山夜静，悄无声息。蔡德宗等进入林内，分别埋伏于树上枝间，或树后山藤里。郭秀英、郑玉兰、黄昌成、方大洪四人，则向桃花谷方面行去。

三鼓将近，已到谷口。遥望谷内，明月照耀之下，三面环山，当中一片平阳，绿树葱茏，隐约似有人家。黄昌成乃先行引路，郭秀英、郑玉兰居中，方大洪押后。四人拔出兵器，步步为营，从谷口大路进入，一路上目观四面，耳听八方。进入谷中约三二十丈，尚不见清兵杀出，黄昌成乃领着三人，继续前进。

入到当中山下，果见一座新坟，竖碑屹立。郭秀英、郑玉兰姑嫂，急行上前来，藉着月色，细看碑上文字，刻着“皇清显考郑公君达公墓”字样。姑嫂一见，感触悲怀，珠泪簌簌落下，抚碑恫哭。

正在此时，两边树林，人影幌动，四面杀到。方大洪、黄昌成二人，急一声暗号，向谷外冲出。郭秀英、郑玉兰，亦不暇悲啼，带着眼泪，咬牙切齿，挥动双刀，随着黄昌成、方大洪之后，施展轻功，向外飞跑。

四人尝习少林超跃术，身轻如燕，脚快如飞，转瞬间已冲出谷口。谷外山间，杀出百数十人，拦住去路。有人高声大叫：“昆仑派全体英雄在此！”

吕文洛一马当先，抡剑直取过来。黄昌成举起大马刀，疾向吕文洛迎头砍落。吕文洛急举宝剑一格，格住马刀，一个连消带打之势，宝剑向黄昌成前锋手割去。黄昌成急沉挢卸马，避过其剑，大喝一声，飞身一跃，凌空飞起，向前飞过三丈。方大洪、郭秀英、郑玉兰等，亦挥刀猛冲，势如猛虎。韩青萍、马飞雄急一闪让过，遂被四人冲出重围，向外飞遁。吕文洛哪肯放过，带领着韩青萍、马飞雄二人与百余清兵，衔尾追赶。查士龙、钱汉山、王家英、林云棣、李孟鸿与三四百清兵，恐防少林弟子从后山逃走，在桃花谷后三面山头，严密把守。

当下吕文洛、韩青萍、马飞雄，带兵追赶，望见前面一派桃林，四名少林弟子，逃入林中去。吕文洛求胜心切，率兵追入，甫入林内五六丈，猛然忆起，江湖上有句警句“遇林莫入”，盖树林中最易埋伏，况在月夜，更易躲藏，因此急令各人退后。不料蔡德宗已在树上看个亲切，大喝一声，飞身跃下，如飞将军从天而降，迎头一刀，向着吕文洛天灵盖顶砍落。

吕文洛急向后退马。蔡德宗鸳鸯连环腿已到，两腿齐飞，疾如闪电。吕文洛闪避不及，轰隆一声响，被蔡德宗之连环腿，打在小腹上，倒仆丈外。李式开、胡德第、姚必达、林永超、洪太岁等十多位爱国志士，从林中奋勇杀出。韩青萍、马飞雄二人，协同百名清兵，且战且退，退出林外。蔡德宗领导着全体志士，衔尾追击。清兵虽众，却不敌少林英雄武技高强，英勇无敌。杀到清兵东歪西倒，向后败逃。蔡德宗等紧紧追赶。

追到桃花谷外，查士龙、钱汉山等，已带着三百清兵，闻讯赶来助战。韩青萍等，见有援兵到来，精神大振，猛烈反攻。十余名男女志士，奋勇冲杀。郭秀英、郑玉兰两姑嫂，亦舞动双刀，冲入清兵阵内，运刀如飞，白光霍霍，遇着查士龙、钱汉山二人，带着清兵四五人杀到，四面包围。姑嫂二人，左冲右突，剧战半个时辰，气力渐尽。查士龙力大如虎，钱汉山轻功厉害，跳纵如飞，姑嫂无法抵挡，只得挥刀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向北撤退。钱汉山、查士龙二人，领兵数十，瞥见姑嫂突围，便急衔尾追赶。姑嫂二人，逃入桃花山上，向北逃亡，背后钱汉山、查士龙率兵追赶不舍。

郭秀英、郑玉兰一口气逃奔三十里，越过两个山头，来到桃花山后乌龙江上游南岸。只见江水茫茫，并无舟楫可渡。春风吹拂，桃花山上桃花，落英片片，飘在江上，逐水漂流，宛似桃花源外一般。郭秀英想起黄昌成在客寓里详述桃花山周围地势之时，桃花山后，乌龙江边，有一地叫桃叶渡，今此处殆为桃叶渡无疑，但此茫茫江水，如何飞渡？望着背后，尘头大起，人喊马嘶，钱汉山等百数十人，将已追到。

郭秀英曰：“姑姑，今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处在此生死关头，只有决一死战。如其胜也，杀退清兵，至木杨城内，追随蔡德宗师兄等之后，舍身献诸国家，干一番救国救民之大业，以慰夫君在天之灵。如不能胜，决意与胡虏走狗偕亡。”

郑玉兰慷慨高呼曰：“嫂嫂之言是也。左边山下江边，桃花成林，峭壁矗立，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可通崖上。侬与嫂嫂，退至崖上，凭险据守，背城借力，或可把追兵杀退者。”

郭秀英点首。姑嫂二人，便向左边江岸奔来。果然三四十丈外，一度峭壁，矗立江岸，只有一条小路，蜿蜒通上，下临江水，高凡十仞，桃林山藤，蔓生其间。姑嫂二人，来到崖上，分别持刀握守着羊肠小路，严阵以待。

钱汉山、查士龙领兵追到。查士龙心粗气浮，执着大刀，从小径冲上。小径曲折，宽只三尺，只容两人并行。清兵人数虽多，却亦用武之无地。

查士龙先行，钱汉山与众清兵随后，蜂拥而上。将到小径之尽头，郭秀英看得亲切，大喝一声，从路旁石后冲出，双刀如飞，疾向查士龙迎头劈下。查士龙眼明手快，急举大马刀，向上一迎，轰然一声，把双刀招住，一个连消带打之势，大马刀一圈，疾向郭秀英右肩砍落。郭秀英把双刀一叉，将查士龙大马刀叉着。查士龙身躯魁梧，气雄力伟，精于袖里藏花功夫，练得手力强大，再加上大马刀重凡二十余斤，一刀砍落，力量沉雄，郭秀英究竟女子力弱，当下双刀虽然叉着大马刀，但手力不及，顿觉双臂麻酸，不禁猛吃一惊。查士龙乘机第二刀，一招旱雷轰顶，向郭秀英头颅砍下。郭秀英此次不敢招架，只向后退马。查士龙挥刀如飞，步步进迫。郭秀英抡刀抵御。查士龙势如猛虎，锐不可当，更有钱汉山等在后呐喊助威。郭秀英在此生死关头，仍是拚命应战。

钱汉山在后见郭秀英顽抗，急自腰间掏出一把利匕首，从侧闪进，把手一扬，唰的一声，刀光闪动，利匕首疾向郭秀英咽喉射来。郭秀英方与查士龙杀到难解难分，猝而匕首如箭掷来，连忙退马，刀法乍松。查士龙便乘虚而入，刀光疾起，砍在郭秀英右前锋手上，深入骨际，剧痛难当。郭秀英就地一跃，跳上崖上。

查士龙进马冲上，却被郑玉兰从旁杀出，双剑齐飞，向查士龙胸膛刺去。查士龙急举刀招住。郑玉兰施展起一招少林怀心腿，脚快如飞，从下蹴来。查士龙猝不及防，被郑玉兰怀心腿打中心窝，大叫一声，向后便倒。钱汉山看见，急抡剑冲上，向郑玉兰腹部猛刺。郑玉兰双剑招住，二人便在崖前路上，剑光闪动，杀做一团。

论武技，郑玉兰本不及钱汉山。可是郑玉兰一腔热血，满怀悲愤，加以困兽之斗，居高临下，拚命冲击，杀到钱汉山透不过气。背后清兵，把查士龙救起之后，弯起强弓硬弩，飕飕几声，从钱汉山身旁掠过，向郑玉兰射来，一连六七箭。郑玉兰冷不提防，左边小腹，中一冷箭，血流如注，头脑昏乱，迫得退马，退至崖上。

钱汉山带着清兵，步步进迫。郑玉兰、郭秀英姑嫂二人，忍痛负伤，浴血奋战，且战且退，退至崖后。下临十仞深渊，便是桃叶渡口，水势湍急，江水滔滔。姑嫂二人，流血被体，气力已尽，大叫一声，一齐反身一跃，跳落崖下，坠身于滚滚江流之中。此两位少林女弟子，巾帼英雄，遂葬身于江中，随江水而长逝，壮烈殉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