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理解他们的想法,而他们的行动在他看来,漏洞百出。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陆尧才会难得深刻的意识到,可能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有过盛的喜怒哀乐,根本不在意同族的死活。
无论作为一台时刻完美又纯粹的战斗机械的他,抑或现在不伦不类的他,做事只衡量利益,只讲究效率,总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难怪被称为怪物。
但是也无所谓。
别人怎么看待、怎么议论,反正他只在乎一个人,就算生拉硬拽,遭受埋怨与厌恶,只要让她脱离险境就行。
“陆尧?”
海怪腕足十分柔韧,滑腻的吸盘一沾皮肤便死死粘着不放,很难拔除。
当陆尧收紧手心的时候,姜意眠还以为他也要帮忙,抬起的眼眸坚毅而灼亮,顾盼生辉,那样动人。
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久违的鲜活。
陆尧不禁迟疑少许。
要是能让她高兴的话……
他不由自主地想,也许,他并不排斥违反个人立场与习惯,稍微,试着做善良一些、可爱一些的怪物。
——要是能被她喜爱就再好不过了。
抱着如此愚蠢的想法,他一边冷冷嘲笑自己,一边沉默地用锋利的指甲切断他人的触须,妄想着她能为此给他一个笑容、一个拥抱。
或者一点点欢喜。
哪怕一点点都可以,他孤注一掷地等待着,倏忽幼稚得像一个得不到玩具就不肯离开的小孩。
“小心!”
总算挣开束缚的娜娜,瞥见一条意欲偷袭的腕足,大声提醒。
陆尧一动不动。
多亏姜意眠反手拉他往左一个倾斜,才堪堪躲过一劫。
——她至少没有厌恶到要他去死的地步。
生死关头,陆尧一向高速运转的头脑里,竟然只冒出如是想法。
“你怎么了,还好吗?”
姜意眠抬手在他眼前晃动,纤细的小指不经意触碰到他冰凉的面颊。
——她是关心他的。
别无所求的时候,原来她偶尔也愿意关心他。
喉咙轻轻滚了两下,陆尧回过神来,捉住她的指抵在唇边,沉沉地‘嗯’一声。
“……”
好像有点奇奇怪怪。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究,姜意眠低头望去,深沉的洋流之下,一个庞大的阴影轮廓正悄然蛰伏在他们的脚下。
是海怪。
这只海怪腹部臃肿,走形的头颅顶上有且只有一只硕大的眼睛,为什么,它身上那些泛着深蓝色荧光的圈纹看起来这么眼熟?
“陆尧,你往下看。”姜意眠想起一个存在:“这海怪是不是我们在深海里遇过的那只?”
——我们。
再次提取到喜欢的字眼,陆尧低眼俯瞰,果然是那只被他摘掉一颗眼球的海怪。
而对方显然更早认出他,仰着脑袋,直勾勾盯着着他,仅剩的瞳孔里爬满蜘蛛网一样绵密的恨毒之情,光是看着都让人感到头皮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