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片段全都兜起来了,一个情节扣住另一个,一个个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极度的震惊随着心痛沸沸扬扬地翻腾了起来,『来人!该死的快来人啊!』听见主子的吼声,宫人们立刻飞奔而入,正往这里过来的常总管也听见了,随后就赶了进来。yohulou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常总管被主子铁青的脸色给吓住了。
『小六子现在人在哪里?』他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但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捏碎手里的书信。
写在那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般烫痛了他的心脏。
『奴才已经依照皇上的吩咐,先将他安顿在宫里。』『把他带过来。』『是。』常总管虽然不明究里,但还是赶紧照着主子的话去办。不一会儿功夫,小六子就被带到宗庙之内。
『小六子参见皇上。』剑韬从楠木盒里拿出那顶虎儿帽,转过身把虎儿帽举在手里,『朕想,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的东西,是不是?』小六子一见到那顶虎儿帽,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咚地一声跪到地上。
『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是娘娘不许奴才们告诉皇上,娘娘不许奴才们说漏半个字……』小六子不停地磕头,每一个响声都是结结实实的『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剑韬怔仲地看着小六子不停地磕头谢罪,每一个磕头的响声,都像是重重落在他心上的打击。
这一刻,他明白了,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解释。
『抱抱这孩子,多瞧这孩子几眼吧!』她柔柔软软的嗓音在他的耳畔晌起,『要是咱们也生了孩子,他的年纪约莫就是这般大,也该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壮丁呢!』却仿佛利刃般划痛他的心脏。
曾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如今,都像是狠狠的一划,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让朕知道?』他低沉的嗓音因为悲痛而沙哑,不是因为孩子,而是为她的心疼。
『娘娘说,就算皇子生下来,皇上也不见得会疼爱他,更何况皇子已经不幸夭折了,皇上当然更不可能为他心疼了!』小六子泪流满面,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依旧替主子感到不值。
『是跌到湖里的那天吧?』『是,就是那一天。』闻言,又是一阵剧痛袭上他的胸口。
就连承受了莫大的苦楚,都不肯向他示弱,剑韬闻言苦笑,在她的心中,他一定冷酷无情得像是鬼一样吧!蜡烛的火光色泽在他的面前渐渐的变得浓艳,像极了当初蔺荧心那双含着指控的泪眼,红通通的,有些蒙咙,令他觉得炫目而且刺眼,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恫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沉声低吟之后,他忍不住苦笑了声,黑曜的眸子泛起了一丝哀伤。
其实,他大可以不必对她如此残忍,毕竟是夫妻一场,就算是对她手下留情,在他们成亲之初,她也曾经善解人意,那还留着一些稚气的细致脸蛋上总是不经意挂着花儿般的微笑,以柔嫩的嗓音呼唤他一声『夫君』但他对待她的态度总是像严冬一样寒冷,最后,她花儿似的微笑凋零了,细致的脸蛋上无论何时总带着一丝苍白,当她抿着唇不语,定定地瞅着他时,他几乎能够从她的眼底看见了对他的深恶痛绝。
就算是对她手下留情也无妨啊!
剑韬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却也知道为时已晚。
如果他曾经对她有一丝丝善待,或许就能够留下一些与她的美好回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错了第一步,就注定了最后错得不能收拾的结局。
至今,他仍旧不懂。究竟在他心里不断扩大的空洞是被什么给侵蚀的呢?
从知道她死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无力阻止那片黑暗的空洞不断地增大。
不知名的痛楚,不知名的冰凉感,随着内心的空洞不断地加深,直到他开始觉得无能为力,想要呐喊出声。
他不懂,明明是她给的『舒坦』,却教他痛得刻骨铭心。
『皇上,时辰晚了,您该歇息了。』常总管悄悄地来到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主子阴沉的脸色。
『朕睡不着,每每闭上双眼,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朕觉得疼,连骨子里都在疼,疼得让朕片刻也歇不了。』他大掌紧揪着手心里的虎儿帽,从所未有的无助与迷惘在这瞬间一齐涌上心头。
『既然皇上龙体不适,那让奴才替皇上传太医……』『不必了。』一抹苦笑跃上他的唇畔,『只要他们找不着能治朕的心药,就医好不了朕的病。』说完,他昂眸看着殿前的祖宗牌位,耳边仿佛听见了祖宗们的指责,说他残酷簿情,枉他身为一国之君,最后却让自己的妻儿下场凄凉,他心里清楚,今夜又将是一个入不了眠的夜晚……
第七章
原本已经择定吉期出发的御驾南巡,目的在于巡视江南各个省分,视察地方官员的操守风评再加上去年宁波堤修筑完成,这项耗时四年,花了八十万两白银,攸关几十万黎民百姓的治水工程,也在此次南巡的目的之中。剑韬就是要地方官员绷紧神经在做事,所以早在两年多前,他就已经下旨在宁波堤完成之时,他要亲自去验收成果。
但眼前看来,这次南巡竟成了他的散心之旅,成了让他逃离皇宫的借口。
今夜皇驾夜宿金陵行馆,剑韬下令不准地方官员为了迎皇驾而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