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随手抢了匹马骑上,引着九烟一行飞奔而去。程玉阁抱着我飞下城楼,在扶苏马前站定。
“我先骑马跟过去。”程玉阁低头在我耳边说完,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鲜红落寞的背影:果然,总会要伤人…
眼前的扶苏脸色微白,嘴唇干裂起皮,应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还要为我担惊受怕。
“扶苏。”将手伸出,示意他将我接上马背,可是他却没有伸手,直到身边的人都快走光了,我们还在僵持。
“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大胆。没听你们的话偷偷跑来皇城,是我的错;不告诉你们便自作主张,也是我的错。”我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眼眶微红:“可是扶苏,我当你是要陪我走完一生的人,怎可能不把你放在心上?!我知道上次的事你和九烟都后悔愧疚,这么久也是忍着没有动荷华,将心比心,我怎能眼看你们置身于危险之中?在朝中你与九烟为我周旋,事事都顶着,但我不想一辈子成为你们的负担,也想有保护你们的能力,无论风雨都能并肩而战!”
“并肩而战…”扶苏茫然的抬起头,忽然笑了:“失去国家失去亲人失去尊严,如今只剩下一个你,初儿,你说说我拿什么去赌?我有何资格去赌?若是再失去了你…呵呵”他双眸闪烁,嘴上却笑的异常妖艳:“那样的话,我萧扶苏就算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话像利刃凌迟着我的心,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泪水,这样深沉的爱我如何能还得起?
“上马吧。”扶苏最终还是将我抱到身前,策马向西行去,之后再没了声音。
雪白的衣襟早已被泪水浸湿,在扶苏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放肆的流过泪,即便从小忍辱负重受到各种讥讽与白眼,也没掉过一滴。但此时单单感受到怀中的温暖,闻到熟悉的清香,就庆幸感激的无以言表。
我抹着眼泪,忽然感觉到颈后有些湿润,想回头却被他牢牢固定住无法转身。
“别看。”他将下巴顶在我的肩窝处,口中喷出的热气灼热了耳朵:“别看,初儿…”
泪水刚有停止的意思,可听到他那样的语气便又一发不可收拾,索性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转身对上那双比水中月镜中花还要美的眸子,颤抖着声音道:“萧扶苏,你给我听好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小气的很,所以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扶苏楞了一下,飘着层薄雾的眼中浮现出严肃神情:“你发誓?”
“我发誓。”心中是从未有过的
虔诚,无畏的和他对视。
“就算死,也要带上我?”他勾起抹清淡的笑容。
我将右手和他的左手交叉相握,两枚戒指在阳光下璀璨夺目:“戒指都给了你,这一戴,圈的可是一生!”
扶苏如释重负的闭上眼,轻声:“初儿,不要忘记你许下的誓言,我对你的誓言绝对会做到。所以,莫要负我。”之后温柔的攫住我的嘴唇,淡淡的梨花香气蔓延四处…
西谷一战大获全胜,美中不足的是黎慕带着部分贴身死士趁机逃脱,大胡子派兵随后紧追,黎慕作为奸细可谓多才多艺,撒丫子就往深山老林里钻,眼看着他们跳着跳着没了影子,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再次回到皇城天已黑透,禁军重新接过守卫任务,有条不紊的恢复着城中的秩序。主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今日颇具戏剧性的一战早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每个人耳中,大姑娘小媳妇,啊错,应该是小伙子大妇男也暂时放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跑来街上看看这原本是逃犯的长公主,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巾帼英雄?
说实话,被这么多人瞅着我还真不适应,白天城楼前那几万人毕竟是军队,有组织有纪律,不会猛的跳上来挠一下摸一把。这家伙可是人民群众,人民群众的地位高于一切,就是有人想扔个萝卜头子白菜帮子,咱也不能有怨言不是?基于以上种种,此刻坐在马上的我十分不踏实,就怕一个不小心没躲过忽然飞过来的暗器…
扶苏感觉我的身子有些僵硬,关心道:“怎么了?”
我干笑两声,用袖子遮住半边脸:“我怯场…”
紧随而上的九烟听见这话,眼中似是能凝结出冰雾:“今日独自面对城外数万士兵,可没见你怯场。”
“那个是……”
正要解释,前方的队伍却突然不动了,刚还对着我们叽叽喳喳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前方,转眼又炸开了锅。不少女人惊叫着抚住胸口倒下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竖起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搞什么叫的跟杀猪一样,天上掉银子还是外星人光临地球?之前她们叫几声我能理解,看见扶苏跟九烟,嗯,再加上如今脱胎换骨的程美人,不叫唤两声不大可能,这表现难不成又有什么重量级人物到场?
“回公主,前面是…”卫小二的马瘦,从旁边艰难的绕回来跟我禀报。
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我终于明白了尖叫的理由,很想身体力行的为她们鼓掌高歌:姐儿们,叫的对,就是分贝小了点,喝两口水接着继续!
队伍中几匹马逆行而来,最前面的男子头顶束发镶宝金冠,身穿两色浮云金边长衫,腰间系着五彩流光长穗,脚上登着黑绸白底小靴,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双眸异彩,好一个混迹浮世的翩翩公子。
紧随其后的男子黑色丝袍松垮于身,一寸金银双色长带将长发绾于头顶,眼若桃花眉目风流,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邪魅笑容,坐在马上遥遥若仙,用妖精一词可谓再合适不过。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
“四皇子。”九烟眼神扫过南宫悠,随后定在尹西展身上,皱了眉头:“有何贵干?”
南宫悠无辜的对朝九烟耸耸肩,两手一摊,摆明了跟自己没关系。
尹西展没有理会九烟的问话,坐在马上直直向我看来,脸上的表情似是雕刻而上,从头至尾不变分毫。
“皇…”我猛然收回话语,改口道:“西展,我们现在要赶去宫中,你这是…?”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光一个我也就罢了,连犯下祸事对外宣称软禁于府的四皇子都大摇大摆的站在这,这烂摊子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