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带着记忆入世,心中自然存私,”谢衡嗓音冷淡,道:“我们要?修的,便是大爱。”
大爱?
怎么样才?算是大爱?
“我也不知,兴许便是要?爱这?世间万物罢。”
“但终有一日我们会知晓,应该要?怎么做。”
陆晚菀“啊”了声?。
她自认自己?大爱不多,小爱也就一点,不过有谢衡在,确实是叫她安心许多了,好像她什么也不必做,只等着谢衡去解决便好。
然后她便在被子底下笨拙地往前拱了拱,将自己?拱入了谢衡怀里,这?才?闭上了眼。
唉,幼儿的身躯到底还是弱了些,说了这?么些话,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又是半晌过去。
谢衡忽地感?觉到胸口似乎有点潮。
他垂首一瞧。
陆晚菀睡得很香,而她嘴边那晶莹的水渍……
陆晚菀自己?是不会流口水,可抵不住这?样幼小躯体的本能啊。
因而到底是在谢衡的衣裳上洇开了一圈儿痕迹。
谢衡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下,毫不介怀地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下。
与修士常伴的本就是无边无尽的孤独。于他的漫长生命来说,等陆晚菀长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她这?么可爱。
门外。
侍女实在有些等不住了,她忍不住问莫云风:“公?子今晚是要?亲自照顾小主子吗?”
莫云风:“可能吧。”
弟侍女长叹:“小主子才?这?么点大,公?子他……会照顾吗?”
莫云风也有点麻木了,他抹了把脸道:“兴许公?子是决心要?学着当一个?好父亲了。”
侍女:“哦,……等等,你说什么?公?子他是小主子的父亲?”
莫云风:“不像吗?”
公?子这?显然是把这?捡来的小丫头当成女儿了嘛,否则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偏爱。
侍女这?下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如此啊!
唤我哥哥
平昌国,鹿野堡。
漫天风沙、外敌环伺……亘古以来将这距离北疆敌国最近的堡子?刻划成了一座古老威武沧桑厚重的关隘要塞。
鹿野堡城高三丈二尺,分东西城门?,驻军一万两千有余,堡内有百姓近四万,或牧牛羊或贩货为生,这里是?平昌国最危险、也是最艰苦的边地之一。
住在?这里的百姓多半是百年来土生土长的堡民,也有一部分是?历年?来流放至此?充军的罪犯,当中有真正罪大恶极者,也有蒙受不白之冤之人,更多是遭受牵连的罪奴。
几日前,一批新的流徙之徒被押送到了鹿野堡。
边城堡军像驱牛赶马般呼喝踹骂着一干流犯,看着他们挺直如枪杆的腰背一次次被?踹得跪折下来,身上初初结痂的伤口再度鲜血迸发溢流,一会儿功夫便在?城门?口留下了一道道蜿蜒凄惨的血痕。
一地刺目赤热的红,很快凝结成了黯淡的黑。
其中有几名本就伤势严重白骨裸露在?外的汉子?再也支撑不住,沉默倒地不起,任凭堡军如何踢打动也不动,无声无息。
“流徙千里竟还冥顽不灵,想逞凶斗狠,来人!好好让这些混帐开开眼,咱们平昌国可是?有王法的!”
随着堡军兵将的怒喝,有更多的棍棒和拳脚如暴雨般落在?了他们身上,一记记狠命的、致命的,仗着光明正大的名义?,却夹裹着黑暗丑陋不可说的阴私目的,试图借机将这些曾为捍卫平昌国江山百姓而豁出性命、拼搏杀敌的犯人歼灭于此?。
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人,更是?得罪了平昌国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