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掀开帘子,却给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本以为是哪个护卫吹的这一首好曲子,却不料映入眼帘的还是刚才那萧条的身影,那人手里拿着一样不知名的乐器,映在夕阳下的侧影长长拉了一道。
马车前碧儿他们还在笑闹,看见苏子叶去而复返,不禁有些奇怪。
“王爷怎么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碧儿急急在衣摆上蹭了蹭手,站起来瞧着苏子叶。
“无妨,你坐着吧!”苏子叶笑的有些尴尬,“没想到凌将军还懂乐器。”
王勇闻言,朝凌君彦坐的方向瞧了一眼,笑着解释道:“王爷可能没见过,将军吹的那东西叫羌笛,是北方少数民族的乐器,京城里很少见,不过我们原先在漠北的时候常拿来玩儿,大家都会吹上两三支曲子。”
“我们将军吹的这个曲子叫《怨杨柳》在边关呆久了难免想家,满腹的牢骚吹成曲子听着人心里头怪难受的,在京的时候都没人吹那玩意儿。”
“怨杨柳”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原来就是这样一番滋味儿。
碧儿撇了撇嘴,道:“你家将军还真是个怪人,才出京城半日就想家了不成?”
旁边一个兵“嘿嘿”笑了两声:“将军哪儿是想家,分明是坏人!”
“坏人?原来你们将军还是个情种!也不知谁这般幸运,能叫凌将军思念至此!”
碧儿说话间,眼里亮晶晶的,仿佛蕴了星辰。十五六岁,正是怀春的年纪,宫中拘谨,事事须得小心翼翼,王府里苏子叶却没这么多规矩,这丫头于是撒了欢儿,将宫外头杂七杂八的事情打听了个遍。
护国大将军凌君彦,可是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心尖儿上的人!
少女嘻嘻哈哈的声音落在耳中,苏子叶实在哭笑不得。幸运吗?做将军心里的那个人算不算得上幸运他不知道,就坐在旁边还要假装不认识,已经实在是够可悲的了。
羌笛声像是在追逐一般,随着夕阳渐斜,调子也越拖越长。
苏子叶冲着众人笑了笑,轻手轻脚走上前去。
曲子骤然一停,凌君彦回过身来,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苏子叶,像是要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是本王打扰了吗?”苏子叶提了提衣摆,坐到凌君彦旁边。
“那要看王爷要说什么了?”凌君彦意思很明白,并不想听他再扯什么朝中的进退取舍。
苏子叶顿了一顿,点点头:“那就聊曲子吧!”
“好啊,王爷也懂音律吗?”
“识得一些,许久不曾摆弄了,北方人的乐器倒是不曾听过,没想到将军也是识音之人。”
“不过跟风学了两支曲子罢了,王爷见笑了。”
“是吗?”苏子叶不置可否,“将军方才说本王也懂音律,用个也字,指的难道不是自己?”
“不过是在漠北学了两支罢了,怎么敢说懂音律,是他很喜欢。”
苏子叶明知故问:“苏子叶?那他定然很喜欢将军吹的曲子。”心里却道:我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吹呢!
当初的将军,简直就是个木头,亏的自己挑逗了那么长时间,竟连这种技能都没发觉。
凌君彦自嘲般一笑,道:“可惜啊,我也是后来才吹好的,他没有听到。”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原谅你了。
“可是,凌将军不会到现在都认为本王是苏子叶吧?明明是死了的人,将军何苦这样自欺欺人?”
苏子叶这话说的颇为嘲讽,凌君彦却不以为意,反而认真道:“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你不是他,可每次看到,心里都会把你当做他,不知道王爷明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是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感觉吗?苏子叶心中一惊,感觉这种东西,可当真是百口莫辩,听了这个答案,自己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将军几次三番说本王像他,我倒是对这京中第一纨绔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凌君彦似乎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反而问苏子叶:“王爷前二十年都在宫中,为何一回宫就独独亲厚苏贵妃?”
果然是在出身上生了疑心吗?苏子叶眉眼颜色不变:“本王的母妃生前便与苏娘娘亲厚,这不难查吧?将军何必来问我?”
“宫中情分向来难以维持,父子相杀,兄弟反目,姐妹成仇的例子数不胜数,过命的交情也有不可信的时候,王爷一回来谋得便是皇位,怎么敢轻信于人?更何况苏贵妃如今在宫中身份更是敏感,可不是个能够依靠的好选择。”
“将军倒是将宫里形势看得透彻,”苏子叶对答如流:“不过苏家都落了个造反之名,却因为她省了满门抄斩。身为罪臣之妹,不但没有因此降低位分,反而一举拿下了协理六宫之权,如今皇后形同被废,执掌凤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将军说本王为何选她?”
第185章楚离·四十·刺客
“苏家都落了个造反之名,却因为她省了满门抄斩。身为罪臣之妹,不但没有因此降低位分,反而一举拿下了协理六宫之权,如今皇后形同被废,执掌凤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将军说本王为何选她?”
这么一听,事实倒是当真如此。原本无依无靠的苏贵妃,反倒成了最大的赢家。照这般下去,她一跃成为皇后,也并非全然没有可能。凌君彦一时被他驳的瞠目结舌,只得默然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