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强盗也不是?不懂规矩,招手向对?面,叫人?来,意思?是?要问询,双方能不能合意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了。
却见打那领头的鳌舟上,下来个红衣小公子?,年岁不大,生得唇红齿白,甚有体面。
一叶扁舟载着少年郎到匪船下。
双手抱拳,抬起头,粲然一笑,“小生慕大名来相拜,久闻蟠江漓老大名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寸头断眉男子?见面前少年自头舟下来,知道?他就是?商船老大,又见他小小年纪,却胆气颇豪,光明磊落,慷慨如燕赵古侠士,还未交手,心中便先生出?好感,面上却还要再试他一试,遂道?:“旁人?都道?蟠江漓是?个血窟窿,见了的无不屁滚尿流,你怎的送还上门来讨打?”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也。”
“你既然说久闻我?的名号,那你说说名号的出?处?”
身后诸位喽啰都被提起兴味,这?是?绕不过的槛,从?前来拜的人?,都折在这?题上头,一言不合,或支支吾吾,或答非所问,即刻就被枭首。
“阿弥陀佛,屠和尚,非屠刀之屠,乃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屠。”薄今墨双手合十,垂眸下拜。
原来他早打听此人?来历,知道?他是?被逐出?佛门,才走入歧途,落草为寇。
只是?过往太扑朔迷离,传言通常道?此人?是?犯了清规戒律,厌弃佛门,才大开杀戒,薄今墨却打听到,此人?到现在还保留茹素和焚香习性,加之在船上便看见他头顶寸发和身上青袍,料定他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痛恨师门,恐怕另有隐情,遂反其道?而?行之,择此攻心。
和尚仰天大笑,伸出?一臂来,将薄今墨拉入舱中。
“叫上你的人?,到寨子?里吃酒去!”
所谓的寨子?竟然是?数艘大船拼接而?成,薄今墨特地留意,心道?:怪不得官府屡次剿匪,都被逃脱,奸细内应不说,这?船寨想?必也是?功不可没。
席间。
看这?位匪和尚宝座上的狼皮豹首,薄今墨心里不禁暗叹,兵行险着,虽胜,却到底惊险万分。
两人?又探讨佛经一二,虽有意见相左之处,却能求同存异,更?令这?屠和尚大喜,刻意的谄媚向来为他所厌,如今遇到薄今墨,只觉相见恨晚,十分投机。
谈到兴处,和尚谈起旧事,难掩心头悲痛,只言当今圣上尚道?抑佛,致使佛学凋敝,心头不平,他为此与师父起争执,一气之下出?走寺门,投身匪道?。
薄今墨却引用那戏词里的鲁智深,说:“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2
和尚有些痴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说得真好。”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快意江湖,劫富济贫,谁说我?入匪道?,不是?一种缘法!”和尚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