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遗诏,皇上昨日就已,就已——”
“就已什么?!”
对于刚才乍闻有遗诏时脱口而出的三个字,鲍承先真是悔恨不已。
尤其是现在多尔衮问他的这个问题,比第一个问题更加致命。
他知道,此时此刻说错一句话,就将万劫不复,不只是他必然人头落地,就连他整个家族都可能被灭族。
他原本想说,皇上昨日就已昏迷,不可能立下遗诏。
但是说话间,他已然瞥见,昨日还是亲密同僚的内国史院大学士刚某人手中,已经明晃晃的拿着一份往常誊写圣旨的卷轴。
此时此刻,自己怎能否认遗诏?
“奴才记得,皇上昨日就已——,就已对刚大学士密授遗诏!”
鲍承先绝对不敢说黄台吉昨日就已驾崩了,如果他敢说,死的只会更惨。
于是,憋了半天,竟憋出一句,皇上昨日就已有了遗诏,并且点名了遗诏在刚大学士手里。
跪在暖阁内,紧挨着暖炕的刚林,面上毫无波澜,但心里直骂。
鲍承先这个老东西,把一口大黑锅直接甩到了他的头上。
接下来要是他一个应对不好,就是一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好在他已经向多尔衮交上了投名状。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多尔衮与哲哲皇后商议勾兑好的“崇德皇帝遗诏”。
若非有此东西在手,就凭鲍承先刚才那句话,他刚大学士就要倒大霉了。
因为自从鲍承先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将遗诏的事情推到他身上之后,涌入暖阁内的两黄旗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虎视眈眈地他看着他。
“刚大学士,鲍大学士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一起进到东首间暖阁里的内弘文院大学士、德高望重的老臣希福,先是看了看愤懑欲言的内大臣瓜尔佳图赖,突然抢先一步,如此问道。
“自然是真的。昨日皇上召内大臣和内三院大学士入宫,原本就有发布遗诏的打算,只是皇上沉疴复发,来不及当众公布而已。”
众人听了这话,都看向希福。
因为希福也是昨日入宫的内三院大学士之一,而且是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你手上所持,可是皇上遗诏?”
“正是。方才睿亲王入见皇上,已将遗诏读给皇上,皇上曰可,已用制诰之宝。皇后娘娘与睿亲王,皆可为证。”
刚大学士手举所谓遗诏,大大方方同时也义正辞严的说道。
伴随他的话音,整个暖阁内的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黄台吉的中宫大福晋皇后哲哲。
皇后哲哲则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多尔衮。
这时,多尔衮也看着皇后哲哲说道:
“皇上嘱我看顾福临,我已答应皇上,此心天地可鉴,绝不食言!”
听了多尔衮的这番话后,皇后哲哲方才对众人说道:
“刚大学士所言,本宫可为证。”
此外,同样了解到了内情的内秘书院学士觉罗伊图,内弘文院学士祁充格,以及消息灵通一些的六部承政、参政等满汉文官,听说多尔衮率军到了大东门,也不去上朝当值了,径直来到了大东门内。
与正红旗留守盛京牛录的实际当家人阿达礼一起,于巳时左右从内打开了大东门,迎接睿亲王多尔衮入城。
多尔衮入城后,率军直奔盛京皇宫,将皇宫团团包围,但在大清门外,遇到了内大臣瓜尔佳图赖以及两黄旗大臣拜尹图、扬善、索尼、塔詹、锡翰、鄂拜等人的阻拦。
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时辰,至午时左右,多尔衮终于争得皇后哲哲的同意,兵不血刃地进了大清门,在一帮亲信和内大臣以及内三院大学士陪同下,穿过凤凰楼下的内院大门,一路进了清宁宫。
这个时候,黄台吉已经从清宁宫的西外间,被转移到了东首间暖阁他往日下榻的炕上。
东首间暖阁内,地方小,进不去几个人,同时又是皇后居所,也不便让外人大量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