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觉得冷,这才发现原来谢言将我从锦被里捞出时并未给我穿上多少衣衫。春夜的寒露湿重,而他松开了我,我离了他怀中的温度就浑身抖得像个破漏的筛子,周身白生生的皮肤升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牙关都在打战,但我就硬是憋着一口气不说话,只梗着脖子和谢言僵持到底。
长而久的缄默后,终究是谢言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操纵着轮椅往前几步来到床边,将我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被中的温度早已丢失,只剩下透心椎骨的冷潮,我被冻得缩起肩膀,却还是倔强地强撑着身子坐起。
床榻旁的矮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暖黄的光晕融融地投在我的半边肩膀上。瘦削的肩头透出了淡淡的粉色,上边还交错着各种的触目惊心的痕。迹,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伸长了一只胳膊,去拽谢言的衣摆。
“别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只是很需要他多陪陪我。
兴许是这阁楼太黑太冷,紧闭的窗户见不着一丝光亮,兴许是冗长而倦怠的孤寂挟裹着我,令我那存隐秘的心思都无处安放,兴许是周遭的寂静早已漫长到令我再也无法忍受,于是我便成了一只被金笼囚。出病症的鸟雀,只盼着能啄一啄主人修长的手指。
我忍着心头汹涌而至的羞。赧,垂下浓长的眼睫,将掩在胸襟的另一只手放在锦被上,轻轻拍了拍,不知廉。耻地邀请道。
“你真的不想和我睡到一块吗?”
“两个人一起睡,会比较暖和的,你可以跟以前那样抱着我。”
没有人回应。
谢言的脸迎着昏黄的灯火,又密又长的睫毛煽动几下,像过分脆弱而匆匆逃离的蝴蝶。他冷白微凉的指尖抓住我紧抓住他衣摆的手指,承着我既痛且怒的眼神,将它们一根根掰开来。衣袖脱开我的控制,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当着我的面,操纵着轮椅往门外走,对这一切没有半句解释。
他没有与我说为何要在与我亲近之后就转身离去,面对我的难过伤心,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究竟把我当作什么?当做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陪人睡觉的人物吗?
更可笑的是,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感觉到心脏处汹涌而至的痛意,那种不被珍视,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欢心愉悦地与炎日靠近的芳草却在烈日的炙烤下,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我盼着谢言能对我不要这般无情,但他从来都不会给我留三分颜面,从未在意过我的感受,被我搅扰了兴趣,还会一脸愠怒地看着我。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这样随意强势的对待,能找出第二种理由吗?
不过是因为不爱罢了。
理智的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坏,乱成一团纠缠的毛线,我恨得目眦尽裂,眼睛通。红一片,咸咸的水光从我眼眶落下,又从脸颊蜿蜒,啪嗒啪嗒地砸在我手背上,我|草。草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喉咙里又发出了丢脸的呜呜的哭声。
封九月,你真丢脸,那些人骂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小娘们,不过是被人亲近了几次,人家不陪你睡觉罢了,你就这样哭,真是不知羞,不要脸,刚还想着勾着他和你一起睡觉,真活该。
不,我不是,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陪他睡觉做那些事。
我不是故意去勾。引他,只是忽然很想他抱抱我罢了,我不是个不知羞的人,我只是太喜欢他了,所以才愿意和他睡在一块的。
我不知是在对着谁辩解,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眼泪都快要哭干了,而谢言他听见了我嚎天的哭声,只是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并未回头来看我。
好啊,好你个该死的谢言。
我的手动得比脑子还快,就这样抓起个枕头一扔,狠狠地朝着谢言的背后掷去。
嗡嗡的哭声闹哄哄地响彻在耳迹,我被哭得心烦,最后才发现原来那是我自己的哭声。
我话都说得颠三倒四,却还是抽抽搭搭地控诉着谢言的恶行,字字句句皆是泣血之音。
“谢言,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每次,每次,来我这里睡完就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我也是好人家的儿子,你成日里这样对我,是把我当做什么了?”
“我是有错啊,我打断了你的双腿,害你没了太子之位,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会弥补你的,我都说了,我可以用别的方式给你赎。罪,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