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从应允了这门荒唐的亲事后,便无心再去仔细思量其他,只将注意力都放在旁处的爱好上,时常去我爹那处去看看。
我并非没有心肝,只是对谢行的办事能力十分有信心,总觉着,他定然不会让我失望。
这日,我正在花园处裁剪花枝,近日亲手栽下的月季透着迷人的粉。晕,舒展的花瓣柔软芬芳,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它们随着微风摇摆,像无数个含羞带怯的美人。
我循着先前园丁的指点,细心挑拣出已经开到荼蘼的花朵,将它们一一剪下,放进竹编的花篮之中,放着备用。
安插在蛮夷那边的亲信来报,说谢言一直都有睡眠方面的困扰,我打算将这些香味清雅的月季花晒干后制成香囊,再托人送到谢言房中去,只让身边人说是在外边买来的便好,这样谢言也不会起疑心。
“漂亮哥哥,你又在忙活什么呢?”谢行笑眯眯地走进凉亭,他身上穿着威严的藏青色官服,宽大的袖摆显得腰肢十分纤细,但因为他过分昳丽的长相,便显得有些不搭。
他似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兴奋地脸颊微微发红,又将脸凑近花瓣处,轻轻耸动两下鼻翼,很会拍我的马屁。
“哎呀,漂亮哥哥。”
“你种的花可比旁人种的香多了,果然只有像你这样漂亮美人才能种出香喷喷的漂亮花花。”
“乱说,这跟寻常园丁种的能有什么区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哄我开心。”我转头剜了他一眼,又冲他笑笑,识趣地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不妨说来给我听听。”
谢行立时就来了精神,像是早就在等着我问他的那句话,兴奋得像只雀跃的小猫,一直在我身旁转悠,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漂亮哥哥,我跟你说哦。”
“我今日已经在朝会上禀明了我俩的婚事,这满朝文武都对我们的事心知肚明,了然于心,都纷纷表示赞同。”
“就只有一个人不同意,你猜猜是谁?”
他故作神秘地冲我眨眨眼睛,又没来得及等我回答,便着急地公布了答案。
“就是我那个老色胚,狗父皇,他当时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阴沉得像地上的泥土,眉头皱得能夹死很多只蚊子。”
“他明明是自己对你居心不良,居然还敢信口雌黄地说我年纪尚浅,暂时还不适宜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
“明明我早就满二十了,他在我这个岁数,什么正妃侧妃都搞了一大堆了,真真是个老不休,不知检点。”
“漂亮哥哥,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脸色哦,绿到发青黑得像煤炭,真的要笑死我。”
谢行说到这里,便笑得乐不可支,我将一朵月季剪下,施施然插在他发髻上,只见淡粉的花衬得素面红唇的少年平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气。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笑着问道,“然后呢?事情可是成了?”
“然后!然后才是最精彩的!”谢行抬手轻轻抚摸着月季柔嫩的花瓣,狐狸眼透着一丝幸宅乐祸,嘴唇微微勾起,笑得眉眼弯弯,接着说道,“今日正好是皇后垂帘听政的日子,她一听,便说此举甚好,她之前还一直发愁太子殿下的正妃之位空悬,日夜忧心不能入眠,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皇后都发话了,她们那一脉的人自然也是拍掌称好,特别是国舅一开始跟着附和,皇上便只能讪讪地笑,说他是太疼爱我这个儿子了,一直还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后来他就笑得有些僵硬尴尬,将我呈上去请求赐婚的折子给准了。”
“哈哈,真真是大快人心。这一场仗,我们总算是打赢了,漂亮哥哥。”
谢行他这般说着,并未看我,而是面朝着花田,舒展着腰骨,深深地吸入那些馥郁的香气,前几日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不过说来也是,从皇上找他说了要纳我进宫那件事开始,谢行便一直都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也没有跟平常那么喜爱玩闹了,时常都躲在书房里认真地处理公务。
若不是他从中周旋,恐怕成亲这事并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一定是背地里给人送了不少好处。
这人情,我都不知要如何还给他。
想到这里,我就莫名有些沮丧,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正准备与谢行说些什么,便听到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谢行之”。
一回头就看到郁仇正迈着大步朝我们这边走来,他人生得高大,穿着玄黑阴翳的劲装,行走间足下生风,他右眼处那道纵横的伤疤看着凶神恶煞,又加上眉宇间勃发的怒意,震得人心头发颤,忍不住就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