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兴奋了,周身的血液都近乎沸腾。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精心打造的帆船终于扬帆起航,你心中万分期待,想看看这艘未经磋磨的帆船,会被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浪掀翻,还是屹立不倒地乘风破浪,一路上势如破竹。
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真的很期待香。
怀信一早就被我叫去宫门口打探消息,我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正午,直看着东边的日影逐渐西移,也没有等到怀信回来,难道打探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我左等右盼都没有见到怀信的踪影,心里便有些着急,他临走之时,我就细细地与他嘱咐,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只需要用我给他的银票去贿赂出宫来的宫女太监,打听一下大殿上太子和八皇子的消息便可。
毕竟通敌卖国不是一件小事,一旦此在南部有暴风雨等丑事被揭露,这般重磅的消息立刻就会在宫中不胫而走,就算是一个寻常的宫女或太监也能立即知晓,口耳相传。
但这次怀信至今未归,会不会是因为为人过于耿直,不会说话,而得罪了什么官爷吧?我心里越想越怕,担心到不得了,随意披了一身披风,便匆匆地往外边赶,却与门外进来的人迎头撞上。
“哎呀,公子,你没事吧?没有撞疼你吧,都怪怀信太着急了,公子疼不疼啊?你是要上哪里去?”
怀信撞到我后,急忙将我扶到了椅子上。他回来得很急,呼吸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变得急促,满头大汗也没来得及擦,便快速地与我说道,“公子,今日朝会上,太子殿下被八皇子弹劾了通敌卖国之罪,因为证据确凿,他现下已经被皇上投入天牢了!”
“好,极好!”
我几乎要拍手称快,面上都遮掩不住喜色。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谢行真是有两把刷子,手段雷厉风行,我昨日才将书信交与他,他今日便将谢言拉下台,定然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在背后做了多方谋划部署,才能将谢言钉死在耻辱墙上。
天牢,那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地方。
我爹还在世的时候,我曾听他说过,天牢不会关押那些普通的罪犯,里边关着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罪大恶极之人。
任你是天潢贵胄,还是高门雅士,只要进了天牢,便先是一顿严刑毒打伺候,审问到了最后,就算不死也得给你脱层皮。哪怕是后来沉冤昭雪的犯人,熬过了生死难关,出来也成了个残废。
所以天牢,也有许多人称之为,死牢。
谢行此次的计划定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否则皇上怎会震怒至此,竟将自己最为器重,视为骄傲的儿子投入这般虎狼之地!
我真想知道,谢言被谢行指控诬陷的时候,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是极少见的错愕,还是充满了被冤枉的痛恨?他可有尝到了我爹当年的屈辱滋味,可有体会到我当时遭受背叛的种种痛楚?
说来也是巧,他为了隐藏刻|章而精心设计的棋局机关,正好是他当年教与我的,这是仅属于我和谢言二人之间的秘密。
当他看到谢行手中的通敌书信,看到上边明晃晃的刻|印时,可有一瞬间的错愕,可有想起我这个被他背叛利用最后无奈自戕的蠢货?
我还记得,他当时造出这个棋局时,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就连冰冷的脸色也像冬雪初融,灰瞳灿灿似澄澈的宝石。
当时我并不像往常那样窝在他怀里观棋,而是坐在他对面看书。他三两下便像抓猫一般将我抱起来,第一时间将这份喜悦分享与我,他与我细密地接吻,认真地将每一招部署都教与我,还笑着告诉我,“这个棋局,就叫做,九月棋局。”
他后悔了吗?后悔将这个棋局教与我,后悔用这个棋局设计机关,他可曾像我痛失父亲一样后悔?
这一切我无从得知,心里却只觉得痛快。
遭到曾托付信任的玩。物的背刺,谢言,你可感到一丝一毫的后悔?
“公子,你不要这副表情,我真的害怕。”怀信有些为难地看着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的好公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听那太监说,八皇子负责查封太子的府邸,他应该就快到了,虽然公子你是无辜的,但是这些皇子大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若是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会受到太子殿下牵连,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回元洲吧。”
怀信果然单纯,明明跟我一同去了听雨楼两次,却依旧没有将我与谢行之间的厉害关系了解清楚。
我正要将此事与他解释,却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很清亮,透着少年的一丝稚气和青年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