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冷然地端坐在高位之上,举手投足间皆是出身皇室的优雅骄矜,不同于面对我时的慵懒戏谑,他对着旁人时,又端起了太子的架子,神色冷漠又疏淡,姿态雍容。
他锐利的凤眸将人看着的时候,充满了不怒自威的强烈压迫感,胆小的人光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恐怕经不住就要哆嗦起来。
“你可知你家主子下棋时有何习惯?”
他说起这话时,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看了怀信一眼,那目光带着打量般的审视,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苍白的右手搭在檀木扶手上,薄薄的皮肤透出几缕青蓝色的血管,给他添了几分诡异的病气,像个热衷弄权的病态美人。
怀信在这般充满压力的凝视下,忍不住想要回头来看我,他的肩膀刚要转到我这边,谢言的话便立刻阻止了他的一切举动。
谢言的语气冷得像冬日里悬挂在瓦檐上的尖锐冰锥,光是触碰到便能让人感到锥心蚀骨的寒意,“别乱看,好生回答。”
他如今甚至都算不上是出声恫吓,甚至话语里也没有任何威胁的字眼,但这一切就是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忍不住双腿发颤。
如霜般冰冷的神色,微微蹙起的剑眉,抿得平直的薄唇,暗潮汹涌的冷声询问,这一切足以将怀信吓得头脑发懵,手足无措,怕是一股脑把命都可以交代在这里。
我观他连膝盖都抖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只能在心里叹出一口气,忍不住摇摇头,看来怀信这边是怎么也指望不上了。
“太,太子殿下,”兴许是真的被吓到了,怀信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腿一软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我,我家,公子下棋时确有个坏习惯。”
“这个习惯虽不好,但是也没严重到要被治罪的地步,希望太子殿能下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公子这一次吧。”
我不禁有些感怀,怀信此时明明被谢言兴师问罪的态度吓得脸色发青,两腿战战,却依旧忠心耿耿,一心只为我着想,担心我会被太子责罚,还试图帮我开脱罪名。
“是何种习惯?”
听了怀信的话,谢言的面上并无浮现半分惊讶的异样,他神色淡淡,端得是成竹在胸,拿着的是十足的把握。
毕竟有我那般粗野蛮横习惯的人是少之又少,更何况,现如今的贵族子弟皆讲究文雅端庄,哪里会有人跟我这般没品耍赖?
而仇云清既是才貌无双,又是性情温和恬静,不论哪方面,都在这些选拔的公子哥里一骑绝尘,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坏习惯。
所以谢言才会对这出现的小小变数并未放在心上,只想赶紧将事情了结,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一败涂地,不要再做强辩之举,将我封九月的身份给钉死,好问心无愧地对我一番磋磨。
“那怀信给太子殿下展示了公子的小习惯之后,希望太子殿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家公子。”
怀信到了这个时候,一心还是向着我,甚至试图跟谢言讨价还价,免去我的责罚。
“他自有他的惩处。”
谢言说到这里,狭长而冷厉的凤眸将我死死盯着,灰败沉寂的瞳仁忽然染上一丝兴味,他将目光悠悠地落在我的唇上,随后往下又细细在我脖颈处逡巡,像是掌握柔弱兔子命门的猎鹰用眼神巡视自己的领土。
怀信听了这话,面上立马露出沮丧的表情,他回头将我看了又看,长叹出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道,“分明不是多大的错处,为何要这般与我家公子计较呢!”
他犹豫了半响,才慢慢走到中央的棋桌边,从棋篓里掏出了一颗黑子,用食指和无名指夹在中间,很是极不耐烦地用力朝着棋桌磕碰了多下,随后又抬头对谢言解释道。
“我家公子的这个坏习惯是自幼学棋时便落下了,当时教棋的老师不论怎么打我家公子的手心,他就还是改不掉,后来我家老爷心疼他,便就将这个错处放过了。”
“若是今日我家公子真的毁坏了太子殿下的棋子,那我们赔便是,不知损坏的是哪一副棋子?一会儿怀信就将新的棋子给太子殿下送来。”
“我家公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天凉一吹风便要生一场大病,实在经不得任何一丝磋磨,盼太子殿下能法外开恩,饶过我们公子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