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出去的人在几天后总算是回到了京城,随之一同带回来的还有晋王的骨殖。
他们捧着匣子来到了相雪露的面前,她简要地问了他们几句,得知全程都很顺利,包括探坟,取骨,携带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妃,您要看看吗?”属下问她。
相雪露犹豫了一下,但转念想到,是自己要取晋王遗骨回来检验的,总不好这时候半途退缩,亲眼见一眼方更真切一些。
于是她点了点头。
可是当匣子打开的那霎那,她的心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匣子不大,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块骨头,有部分整齐,有部分却像是碎裂了一般。
她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前往陵寝的路上,被山石砸中,雷电劈焦的那回。
曾经活着的人此时却变成了骨头,支离破碎地躺着匣子里,再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说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
她蜷了蜷手,对他们道:“盖上吧。”
慕容昀再如何,生前也是一副温净的翩翩君子的模样,死后却是连曾经残存的记忆中皮相的印象也彻底被摧毁了,实在是有些残忍。
她在心里默默念道,祝他安息,此事了结以后,他们便互不相欠了。
为了保证此次检验的准确性,相雪露专程找来了名声在外的医毒圣手。传闻,世间几乎所有的毒,其都有所涉猎。
此次无论是什么结果,待此次事了后,她都准备放下了,也只愿他的灵魂彻底安息,不再来扰她。
相雪露在晋王府内辟了一场隐秘的地儿给他们施展,几日之后,得到了结果。
经过反复查验,晋王生前并无中毒的迹象。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或者是隐隐的庆幸,又或者是理所当然。
毕竟若是他死无冤屈,她也不用继续去探查,不用在这件事上疑神疑鬼。
晋王的尸身当年被大理寺的人检验过,虽在那张纸条上,说晋王所中之毒可能不会立即显现,俟其葬后,才会慢慢溢于体表。但她到底还是比较相信大理寺和太医院的人。
之所以会按照慕容越所说的去做,无非是为了求自己心安罢了,自与慕容曜有了关系,又怀了他的孩子后,她总是不敢想起故去的晋王,心里常常存着一份亏欠。
谁叫他尸骨未寒之际,她便与旁人在一处了。
此次行事,与其是为晋王探明真相,倒不如说是做给自己看的,以后也不至于总怀着对他的歉疚。毕竟在他死后,也只有她念着他,还愿为他做一些事了。
相雪露将报酬付给了那些人,心里上也因此轻松了不少,算是彻底放下了一个担子。
这夜都歇息得格外香甜。只是没有想到,第二日早上,慕容曜借着前朝休沐,来拜见太后,事后走到了她的面前,似乎藏着什么事。
“皇嫂。”他的眸光明明暗暗:“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告诉您。”
相雪露想问是何事,慕容曜却让她先坐了下来。
她看向他,发现一向果决的他面上第一次出现了犹疑之色,仿佛接下来要说出口的东西,对他很是为难一般。
“陛下若是觉着想说的颇有些为难,可以以后再说。”她说道。
慕容曜目光凝了凝,正色看着她:“此事倒不是朕为难,只是怕说出来皇嫂为难。”
相雪露怔了怔,这到底是何事,会让她感到为难呢。她踌躇片刻后,还是道:“陛下便直说罢。”
慕容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关于故晋王的事情。”
***
相雪露坐在出宫的马车之上,如何也没有想到,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慕容曜出了宫,他只说要带她去见两个人,便没有再多说旁的话了。
马车滚过长安街道上的青石板路,因路很平稳,马车也并无震荡。但慕容曜却还是让宫人在她的座位上额外放了软垫,好似生怕她因此磕碰了一般。
渐渐的,马车偏离了京城的主干道,往相对偏僻些的支路上行去,直到拐进了一条又细又长的小巷,行了半刻钟,最终停在了一处院落的门口。
慕容曜先行下了马车,随后半扶着她,等她也下了马车,才望着那处院落道:“朕其实有些后悔了。”
“皇嫂到底现在还怀着孩子,受不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对还是错。”他微叹道,似乎有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