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几个狐朋狗友,一看言少神色就知他心情不爽利,纷纷凑过去讨巧出主意。
比如言少不喊停,这歌手就一分钟都不能歇,让他唱个整夜。又比如现在喊他下来,不想唱,就继续给言少敬酒。
还有人更直接,在台下开始喝倒彩了。
林白画的水准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痴迷他歌声的粉丝。从他登台表演以来,大概从没有这样被喝倒彩的时候,一连唱错好几个节拍,声音更低哑起来。
他也不是以后腥风血雨的最红歌手,无法无天的“林天王”,什么状况都能镇住场。越出差错,便越慌乱,脸色比被强迫喝酒的时候更难看。
不止是林白画在意,连其他听歌的客人都被打搅到了,纷纷用不满的目光看向闹事喝倒彩的几人,有人难以忍耐,去向酒保投诉。
LM的老板便又来了一趟。
他依旧是十分和气斯文的态度,在听到大少爷身边人酒气浓重地说“唱的什么几把玩意,耳朵都给唱聋了”的时候,眉毛微微往上挑了一下。又陪着笑道:“您说的对,我这就把他换下来,今天肯定罚他工资——您看喜欢什么节目?看跳舞还是摇滚,魔术表演我们这也有,随您喜欢。”他语气客气,奉承地恰到好处。那纨绔子被捧的飘飘然,刚准备答话,便听言少懒散说道:“谁都不要,我就要他继续给我唱。”这才猛地清醒过来,收了声。
这言少太棘手,LM老板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正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的时候,旁边的客人又猛地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起哄声,人影攢动起来,往中心的舞台处靠近了一些。言少爷吊着眼望过去,才发现台上的主唱居然换了人,一首歌结束的时间,新人上来接过麦,让林白画下去了。顿时勃然大怒,觉得老板是趁着和他说话的时间搞了出狸猫换太子——这不是阳奉阴违,让他挂不住脸?人顿时便站起来,要开骂。
老板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解释,“不是我们这边换上的人。那个人……好像是客人。”
“客人想要即兴上台表演的话,LM是不会拦的,反响好还会给免单,也是调动气氛……”
老板小心翼翼观察着大少爷的脸色,心中也很稀奇。
这客人来的太及时了,要不是他确实没安排,也要疑心是自己让去解围的。
言少显然也这么想,狐疑看他,准备吩咐他的时候,新上台的主唱客人已经开口唱了第一句。
毕竟是在众多人眼前登台表演,要是没什么本事的话,恐怕也不会来自取其辱。
所以这位客人唱歌多半是好听的,但底下人显然没想到,会这么、这么的……
就在一刻钟前,台上的主唱屡屡失误,颤抖的声音甚至要盖不过那一桌客人喝倒彩的声调。薛慈微垂下眼,兴致显得不高。
他唇瓣微抿紧了一些,忽然说道:“难听。”
谢问寒若有所思看向他,声音依旧温和,“那些人太吵了,影响他的状态。”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刚才林白画经历过的那些冲突之类——谢问寒收敛起眼中情绪,平缓地道:“我去让他们安静一点。”
“不用。”薛慈突然说,“你不要去帮他。”
帮?
这句话其实很有些值得人琢磨的意味,谢问寒想到为什么薛慈的第一反应是这句话的时候,便见薛慈站起身,黑沉的眼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风流漂亮,一下将谢问寒的心神勾走,忘了方才在思考些什么,又见薛慈殷红唇瓣微动了一下。
谢问寒没听清。
他顿了一下,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薛慈还是那样平静的、毫无波动的神色,他侧过头来,微歪着脑袋看他,“你要不要听我唱歌?”
在那句话后,就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谢问寒微抬头,目光紧落在台上的薛慈身上。银色光柱落下,映亮他的每一寸皮肤和眉眼。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后悔刚才的回答——
他不应该说要。
他想听,却又极端自私的,只想薛慈唱给自己一个人听。
他不愿被迫与其他人分享这一份秘宝,就像是恶龙的宝藏被从洞穴深处挖掘出来,敞亮放在帝国每一个人眼前,对恶龙而言是再痛苦不过的惩罚。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台上的光芒太亮,正对着面容照过来,一时有些刺眼。薛慈半阖着眼,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触及的地方还留下了上一位歌手的温热体温。
因为是临时上场的,身后的乐队不清楚如何奏乐,后台更调不出合适的BGM来,在酒吧这种场合,薛慈用的却是最不适宜的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