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骗我。”安鹤打断她,“当时你还没确认我是否是你的同伴,不会在面包里下毒。”
罗拉少见地有了表情,她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海狄形容得准确,你果然对死亡没有恐惧,我无法拿它来刺激你让你失控。这么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个间谍——我会转告苏教授这一点,你很有当死侍的潜质。”
安鹤没想到,海狄对她的夸奖,竟然也会成为间谍身份的佐证。
“放心,我不会剥夺你说话的能力。”罗拉伸手摸到颈上的血管,“你能说话更好,最好将我们今天所有的谈话都告诉苏绫,这样,我才能成功站在被污蔑的位置,有理由全面地对你展开调查,有理由宣泄我的敌意,再揪出你身上的芯片。”
安鹤明白了,罗拉不是平白无故和她说这么多废话。罗拉根本不是话多的人,今天说的每一个信息,都是撒下的网。
她要安鹤去告状,将她描述得越可怕越详细才好。无论安鹤说什么,她都能不费力气,把这些罪证全部推回给安鹤。
她知道,安鹤精神状态不稳定,在苏绫那里信誉为负。
天衣无缝,一环扣一环。
在罗拉的推波助澜下,荆棘灯只会认为,一个不怕死但业务生疏的间谍,一出现就被抓住了尾巴。再加上骨蚀病蔓延,混乱之下,没有人会详细追究。
好,非常严谨而恐怖的计划。
安鹤注视着罗拉,她的预感没有错,罗拉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从她到第九要塞不过两天,罗拉就完全想好了对策。这个世界通讯应该极其不发达,不然第九要塞早被摧毁了。
骨衔青怎么没有警告她,第九要塞还有这号人物?
罗拉将安鹤的表情尽收眼底:“不过,我得送你点东西,你既然精神状态不稳定,额叶和颞叶受损也是应该的事,这样你的嵌灵才会失控,说出的话,才会更符合你的精神状态。”
罗拉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指尖长短的针筒,里面装的乳白色液体只有花生粒大小,安鹤直觉,那是非常危险的药物。
她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沉默地看着对方。
罗拉毫无辨识度的脸凑近,俯下身,针尖扎入了安鹤的皮肤。金属十分冰凉,但与安鹤团积在心中的怒火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按上针筒软塞那一刻,安鹤的眼眸里炸开无比强烈的情绪,被她有意积压下来的情感像是迸发的岩浆,找到了一个释放的闸门!
敌视,同情,愤怒和惋惜,像晕染的颜料混合,成了利刃。
安鹤猛地一扭手腕,小指和无名指瞬间骨折,再加上预留的半拳缝隙,整只左手毫无阻碍地从卡扣中抽出。眨眼间,紧握的铅笔尖锐地扎向罗拉锁骨细小的伤口!
断指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安鹤像阿斯塔那样,对断指弃之不顾。
两人的距离很近,所以铅笔精准扎中颈窝上的伤口。
安鹤能感受到,笔尖扎入血肉的阻碍和搅动一团烂泥没什么两样。
她猛地扭转手腕,铅笔一转,石墨断在了罗拉的血肉里。
罗拉没来得及按下针筒的橡皮塞,她只好抽身,疼痛让她额上出了冷汗,她和安鹤一样没有出声喊叫,沉默着忍下了肩上的伤。
但很快,安鹤拔出铅笔扎向罗拉的眼睛。
安鹤的动作太快了!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那支铅笔带着冲破脑袋的势头,毫无阻碍地冲向人体最脆弱的眼珠子!
罗拉快速抬手,却不是空手来接,而是召唤出了一只动物挡下了安鹤的进攻。
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薮猫,高耳,长腿。身形细瘦而灵活,薮猫扑身一口咬住了安鹤的手腕。
罗拉召唤了嵌灵。
安鹤略微低着头,凌乱发间显出的眼神如凶狠沉默的野兽,她毫不理会薮猫的啃咬,扔掉铅笔强制收回手掌,用还能活动的三根手指快速解开右手和脚上的束带。
视线里罗拉阻止她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空气中好像注满了水,让卡扣落下的声音都有些延长。
整个空间,只有安鹤在迅速流畅地动作,她撑着金属床,猛翻起身,双脚踩在石地板上那一刻,身上腾飞出五只巨大的渡鸦!
脑海里鼓鼓涨涨,安鹤险些再度失控,但这次,她刻意收了势。
没有混乱的声响,研究室里除了卡扣轻微撞击又落下,再没有任何人或事物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