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沈观澜沉眸望着那扇灯火通明的朱红色窗户。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那户人家与屋里那个温柔内敛的女人相谈甚欢。
手机响起,电话那头沈厌婻的声音小心试探:
“情况怎么样,哥?”
沈观澜摘下一只黑皮手套,用指腹抵住正冒火星的烟头,车内唯一的光亮熄灭瞬时,他脸上的神情模糊难辨:
“韩一炫果然推掉活动赶回来了,六千万的解约费倒也舍得。他比我们想象中更在意温婉,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再次确认:
“你真的要从韩一炫身边把温婉抢过来?”
“是。”男人的回答简短果断。
普通人从韩一炫身边抢走他心爱的女人,先不说能否抢到女人的心,仅是对女人简单的亲密靠近,韩一炫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下场死得很惨。
但沈观澜有资本与实力,还有无可比拟的美貌优势与近水楼台的便利。
没有什么能比亲自报复更令人畅快了。
沈观澜优雅勾起手指,耐心转动黑皮手套上的银色钻戒,目色深沉如潭,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哥,我怕温婉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们……虽然我天天嚷着想他们分手,可我没想过利用她。”沈厌婻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要恨的人,应该是我。小婻,对温婉可以心软,但也仅限于心软。”
车灯打开,男人分明的轮廓染上一层朦胧金色,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低垂,极致迷人而危险:
“我为他们准备的开篇已经足够温柔,十六年前,谁对沈家有过心软?”
十六年前的那个温和良夜,韩温两家一夜飞跃为A市顶级豪门。他们大摆筵席七天,携全市人民普天同庆。
全市在欢笑,唯有沈家哭。
12岁的沈观澜坐在父母墓碑,在失眠中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长夜。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黑夜可以如此漫长,长到看不到暗夜的尽头,窥不到黎明的微光。
如今的他,并非不能忍受黑夜。
可韩家、温家凭什么快活?
他们应该从高楼上狠狠摔下来,陪着他,陪着他故去的父母,囚于永劫绝望的暗夜。不,仅仅从豪门高楼上摔下来还不够。
他沈观澜要玩弄他们的人心,摧残他们的灵魂。从身体到心灵,从物质到精神全部彻底粉碎,将他们碾成烂泥成为沈家墓地的养分,再无崛起之可能。
*
韩一炫摔门离开后,温婉向领导请病假,独自在床上躺了五天。除了沈厌婻上门来关心她,诺大的公寓里再也没有其他活人气息,死气沉沉,韩一炫的离开仿佛一并抽空了这套公寓的生命活力。
脚踝的伤痛好转许多,她已经可以缓缓正常走路。这五天她每晚彻夜难眠,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韩一炫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这几天她接连做噩梦,她在梦里哭得狼狈,望着韩一炫提分手后决绝离开的背影,几度心痛到无法呼吸。每次恶梦惊醒发现只是大梦虚惊一场,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庆幸。
温婉知道她和韩一炫终究会有断开的一天,但她无法目前割舍这个占据了她六年暗恋青春期的男人。
这些年,韩一炫早已深入她的骨髓,融进她的血液骨骼。那是她深爱的人,没有一顿从内到外抽筋剥皮的痛,她怎么能够将这个男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剥离。
她不愿经受那些扒皮抽骨的痛苦,更不想以后每天一觉醒来,身边再也见不到韩一炫的脸。
温婉坐在沙发上,双手拿起沈观澜的名片,犹豫片刻后撕成几片,闭眼丢尽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