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民还是笑着,但语气有说不出的惆怅:“以前我们这个工作叫铁饭碗,找对象、交朋友都很容易,干出成就感也很容易;找了这份工作,我觉得自己像嫁对了郎。”
李树民没有再继续说现在如何,但大家都是本行业的从业者,谁都知道现在传统媒体正在走向没落,像g市电视台这样从不革新,不敢尝试新栏目、新平台、固步自封的电视台,势必会愈来愈衰败。
电视台作为自负盈亏的单位,这种情况下发不出工资才是正常的。
g市电视台已经很多年没有新鲜血液流入了。
很多相关专业的学生都不愿意选择电视台进行就业,就算选择了电视台,g市电视台的待遇和风气根本留不住人。
有能力者希望去往更大的平台,将这里当作了跳板;能力平庸者在这里不仅只能受到排挤,而且也没有足够的魄力与能力打破桎梏让电视台走出困境。
潘望秋不知道,他的同事们是没有意识到电视台已今非昔比,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太久,时至如今依旧如此狂妄,不知低调是何物。
行至半道,车没油了,摄像和司机在加油站的时候上了个洗手间,车上就剩潘望秋和李树民两个人。
“入错行,嫁错郎。会后悔吗?”李树民转头问潘望秋。
不知为何,潘望秋明知道老记者说话省略了两个字,但脑海中最先出现的影像并不是曾经代表着他的理想的话筒,而是卫恕的脸。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卫恕在他心里到底留下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
潘望秋摇摇头:“不后悔。”
他不后悔,他只是有些失望,这个他眼中曾经神圣的行业居然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记者笑得有些欣慰:“你的事台里的人多少有跟我说过一些,像你这样有坚持的人不多了,你的老师没看错人。”
“在工作上你跟我很像,不止把工作仅仅当成任务,这样做出来的新闻才有灵魂。新闻人应该有一些职业操守。”
潘望秋惶恐地摆手:“这是老师教给我的,每一个新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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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记者看到摄像和司机正往这里走,便没有接潘望秋的话茬,将头转了回去。
*
目的地终于到了。
村中道路狭窄,有一段路汽车是开不进去的,村长特地骑着摩托来迎接电视台和慈善组织的人,他们刚一下车,村长就快步走上前来同李树民热情地握手。
“谢谢你们啊,这么关心陈大姐一家。”
李树民和村长一路寒暄着往里走,潘望秋跟在后面,低着头走路。
大概走了十分钟,陈大姐家终于到了。这里十分破败,苍蝇到处飞,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陈大姐大病初愈,这里也没有地方坐下歇息,因此一行人都站着说话,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显得十分拥挤。
摄像架起了相机,潘望秋看着穿着慈善组织的人穿着统一的红衣服,挤到镜头前对大姐嘘寒问暖,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不是潘望秋的主场,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观察着四周。
现在虽是夏天,但两位女孩仍然穿的是春装,见镜头扫过那两位女孩,一位红衫人当即站出来问:“你们怎么还穿着长袖啊?”
陈大姐苦涩一笑:“她们的衣服都是邻居穿剩下给她们的,家里没有夏天的衣服了。”
慈善组织的人忙说:“我这两天买几套夏装寄过来。”
那两位女孩显然也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场面,她们躲到门前的树下假装乘凉,眼神怯生生地打量着屋里的动静。
潘望秋也受不了屋内慈善机构的人的聒噪,假装接电话走了出来。
一位穿着一袭红裙的妙龄女士跟他一起走了出来。
两位女孩朝那位女士热情地招了招手,高个的女孩惊喜地问候道:“姐姐,你今天居然也来了。”
两位女孩卸去了对待慈善机构的冷漠,三人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
那位女士显然在屋里热得够呛,她脱了口罩才答:“正好调休,就跟了他们的车来看看你们。”
潘望秋看着那张被热得通红也依旧明艳动人的脸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此情此景下遇见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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