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恕放下行李,坐到了地上的藤制地毯上。那两块一米见方的地毯看起来很是老旧,似乎还是八年前的那几块。
卫恕注意到了潘望秋的目光:“从我家带过来的。”
那时是2012年,两人还在交往期间,周末时卫恕带着潘望秋去逛失恋博物馆。
博物馆的装修仿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展柜前并不放置座椅供游客歇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手编的藤制地毯。
卫恕见潘望秋很是喜欢,本打算买下,却被博物馆的馆主告知此为非卖品。
卫恕找遍了那座城市可能售卖这种地毯的地方,始终一无所获,最终让他父亲帮忙找了许久才买到的。
往事如烟,终不可追。
潘望秋也坐了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他面前的人身上的气味与多年前早已大不相同。
多年前卫恕身上总带着名贵淡香水的气味,潘望秋总怀疑对方被腌入味了;而如今,留在卫恕身上的,只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渍的味道。
生活带走了卫恕身上矜贵气质的同时,赠与了他专属于体力劳动者的气味,如此看来,一取一赠,好像分外公平。
潘望秋垂下眼眸,问:“你想聊什么?”
卫恕望着潘望秋与白t颜色几乎相同的光洁脖颈,油然而生的自卑之心让他几乎想落荒而逃。他想,自己拿什么去配潘望秋呢?
他除了一颗多年不曾改变的、爱着对方的真挚之心,他什么也没有了。
但作为喝了酒的醉鬼,实在不愿意费脑筋去想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如今是什么样的境遇,你也知道。如果我现在再追你一次,你有没有可能再答应我一次?”
父亲自杀、母亲吸毒入狱、姐姐远走、刚还清一屁股债、住着凶宅、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我把最不堪的自己暴露在了你面前。这样的我揣着一颗真心再追你一次,你有没有可能答应?
足够直接的问话砸向了潘望秋,砸得他一时脑子发晕。他多希望自己也想卫恕一样已有几分醉,那样他就算回答了一些不够理智的话,也能算作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见潘望秋没有回答,卫恕苦笑一声,他站起身,落寞地道:“我知道了。”
卫恕为潘望秋掩上门,门离关上还剩两指宽时,他又问:“明天几点上班?”
潘望秋答:“八点。”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就算现在不过晚上九点钟,潘望秋也累得只想躺床上睡觉。
他躺到地上的地毯上,在浏览器中搜索了卫恕所在的小区——消渠台。
没想到浏览器联想的第一个搜索词条竟然就是:消渠台凶宅,潘望秋点进去一看,第一张图就是他现在所住那栋别墅的正面高清□□照;这还不够,搜索结果中还有许多网友p的鬼图。
潘望秋在心里暗骂一声,直呼晦气,他把手机丢到一旁,起身去洗澡。
这里的水压不太稳定,潘望秋洗澡的时候热水器出水时大时小、也时冷时热,这让他有了许多对方才搜索的无端联想。
他闭着眼,站在喷头下洗头,总觉得有人在挠他的头皮,可睁开眼环顾四周,浴室中确实是空无一物。
越害怕的时候就越容易多想,他感到头皮发麻,草草地将泡沫冲干净,便回到了房间。
可这个澡将他本有的困意冲得一干二净,他就算意识里强迫自己睡觉也是徒劳无功,越躺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