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舟刚在宫门外被陆兰锖扶着下了车,就见一群穿着青青绿绿官服的人冲了上来。
大臣们强忍泪水,看着失踪多日归来的陛下,将贺疏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了贺疏舟的右腿受了伤,被丑丑的几块木板固定着,所有大臣都控制不住大声哭出了声,就连自诩坚毅的兵部尚书和枢密使也不例外。
钱之荣:“多日不见陛下,陛下受伤了,还瘦了,委屈了呜呜呜呜。”
“臣早就说您当初要带着臣一起去,若是有微臣劝着,陛下也不至于冒险啊呜呜呜呜……”
“臣还在京城,就听见群臣说陛下丢了,臣还以为您要丢下我们飞升而去了,大巍可离不了陛下啊呜呜呜呜……”
被钱相骂了好几日把陛下看丢了的群臣,内心默默地吐槽着。
虽然陛下受伤了,但毕竟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大臣们难掩热泪,都围着贺疏舟哭个不停,贺疏舟见平时这群大臣一个个装得正经严肃的模样。
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肆地大哭大笑,对他真如亲人一般思念忧愁,也是大为感动,与这群大臣抱头痛哭。
唯有一旁的陆兰锖一脸黑气,这群大臣,君臣有别,不要离陛下太近啊,心中的恶劣再起,早知道,就将陛下藏起来了,这样陛下就是他一人的陛下了,不必被这些臣子和百姓分散了注意力。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这些大臣才将自己激动喜悦又担忧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几个比较感性的大臣如御史大夫与礼部尚书此时还在啜泣着,被大臣们问了这些日子里的生活,大臣们听到他们的陛下这些日子落入河中飘了很久,被人救起却发现右腿骨折了,被一乡野村医医治,因为还有一个国家要担负所以不能好好养伤就要踏上归途,又因为害怕遇见刺客只能夜宿荒野,吃些野鸡野兔为生,甚至因为安宁王陆兰锖烤的肉实在太难吃,不得不拖着伤腿自己烤肉吃,大臣们心如针扎一般地疼。
大臣们瞪了安宁王陆兰锖好几眼,这安宁王还是个将军呢?出门在外不能保护我们陛下,害陛下流落在外还受伤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陛下都照顾不好,连烤个肉也烤不好,让陛下拖着病腿自己烤肉,陆兰锖你还是个合格的臣子吗?快点让陛下再遇到几个那什么六边形人才,把这个不合格的安宁王给换了。
本就长途奔波的陆兰锖,好不容易坐着休息一会儿,就被这群护陛下护得跟眼珠子的臣子们怒视,如今这些大臣就如此看不惯他,若是知道他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怕是杀他的心都有了,就算是过了陛下那一关,还有大臣们的那一关,还有太后的那一关,或许还有整个大巍百姓的那一关,他以后要闯的难关还多着呢?
不过只要能得到陛下的真心,再多的难关他都愿意去闯一闯。
贺疏舟自然看到了群臣对陆兰锖的不满,摆了摆手。
“是朕一意孤行非要出去的,遇到刺客也非安宁王所愿,他何错之有,不过是朕不够谨慎罢了。”
陆兰锖听见陛下的维护之语,再看这群看他不顺眼的大臣,反而心平气和了,他就知道他对陛下是特殊的,这些人可比不上他,不过,自从陛下落水,承受过那般剜心之痛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会再让陛下再沦落到那般危险的境地了。
而此时的钱之荣再见这位对他们陛下图谋不轨的安宁王,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这家伙连陛下都保护不了照顾不好,如今看两人眼神交流不太一般,本来只是这安宁王剃子挑头一头热,如今却好像有了苗头了,若再不制止,难道让他们陛下还没有妃嫔,就先有了一个男宠吗?
何况,简单做一个男宠便也罢了,安宁王这种人真的会甘心做一个男宠吗?
陆兰锖注意到钱之荣与其他大臣不同的目光,有打量有忌惮,此时开了窍的他自然是知道这多智的老丞相知道了,还瞧不上他,这钱相怕是要有一番动作了。
安抚了这些大臣好一番,贺疏舟才得离开,本打算去母亲那里报个平安,让母亲放心,谁知太后就带着太医院专治骨伤的王太医在内宫里等着了。
夏韫一见她被人搀扶着才能走的小儿,瞬间就哽咽了,刚想将指责他不顾危险乱跑的话说出口,可又想这孩子连二十岁都不到,不过是与友人小游一番,有何不可呢?不过是因为背上担着整个国家,连独自出门都会遇到危险,也是罢了。
贺疏舟自然也看到了母亲的欲言又止,又见母亲的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是啊母亲本就失去了丈夫,另一个孩子还在另一个世界惹她日日担心,如今他作为他的儿子,也惹她担心,他真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却见夏韫紧紧握住了贺疏舟的手,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摸了摸她小儿的头发,又摸了摸他受伤的右腿,又仔细看了他这些日子里在荒郊野外晒黑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着她的小儿嚎啕大哭。
贺疏舟轻轻搂着母亲,愧疚之意涌上心头,明明是最在意亲人的,为什么要冒险让母亲担心至此。
翌日,瘸着一条腿的大巍皇帝就已经坐在桌案之前了,虽然大部分奏折都被钱相处理了,但还有一些重要的事由需要他定夺,同时,大理寺少卿也请求接见。
大理寺少卿:“启奏陛下,微臣查出昨日在京城西门行刺的刺客,背后之人是乐成侯,同时在京城的南门和北门也发现了那般游荡似有不轨之心之人,微臣将他们捉了拿问,他们很快就承认自己被另外两个侯爵指使,在城门外刺杀陛下。”
“陛下失踪的这些日子,宗室们蠢蠢欲动,几位侯爵家里都有麒麟子的传言传出,同时他们还在民间散播逼使太后过继宗室子的传言,但百姓们没有理会。”
“微臣已经将三个侯爵捉拿,但不知是大理寺定罪,还是陛下派人亲审。”毕竟这些侯爵也是与陛下有几分亲缘关系,他还真拿不准陛下的态度,究竟是公事公办,还是轻拿轻放。
贺疏舟挠着下巴思考着,不出他预料,能派出那么菜的刺客,果然是那群没有实权的宗室的主意,大巍的皇室如今除了贺疏舟和母亲夏韫,再没有别人了。这些宗室也算是原身的亲人,但隔了好几代还有什么感情?又刺杀皇帝,如何能轻拿轻放,若是轻易放过,以后不是会有没完没了的刺杀吗?
百姓们的传言也没有错,他的确很厌烦这群每年要花费上百万两银子养的宗室了。
如今就是最好废除这些宗室的时候了,这些宗室与他亲缘远,而他恰巧又被宗室刺杀,正好可以借此废除掉这些只花银子的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