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生目光如水静,扣指敲了两下桌面,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探手,从襟怀摸出一张纸,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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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淮儿?问你呢,这是什么药?”
耳畔清柔的声音令言淮回神。
宣明珠未等走近檀木案,却先闻到一股子说不好的腥味,再看那瓷碗中的药色,比寻常的汤要都浓稠。
她下意识便用帕子掖在鼻端,“这药性好生霸道。”
言淮揉搓了一下鼻尖,“阿姐,良药苦口,这是我……我千辛万苦得的良方,交给太医验证过,真的有望治好你,阿姐服下静待效果,好吗?”
宣明珠听到那四个字,微微恍惚。
“有望治好“——”这句话的份量有多沉,只有经历过十四年前那场绝望的人才知道。
当年她一直在等这句话,可无论宫中的太医还是民间的方士,都不敢为她的母后做保。十四年后,她也早早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知晓,小淮儿一直不肯放弃地替她寻找奇方良药,似上回从南疆淘弄来的祓蛊丸,还有他不辞劳苦得来的海上方,宣明珠在得到太医首肯后,都一样样尝试了。
都无效果。
宣明珠不愿伤他的心,含笑“唔”了一声,“也行,不过你先把方子给我看看罢。”
她还记得当日九皇叔再三叮嘱,不许她乱用别的药。想着先得了方儿,回头问过九叔再决定要不要喝。
对于九叔的话,宣明珠从小便认听。这一宗连晋明帝也有些吃味,说哪有自家的宝贝闺女,反而更向着叔叔的道理?
事实上,却不单因为宣灵鹔身为长辈,更因宣明珠自小被他拐带出宫耳濡目染的长大,脾性相投,对这位倜傥恣意得不像皇家人的皇叔父,天然信赖罢了。
言淮却道他得的是成药,直接熬煮出来的,并无方子。
又信誓旦旦拍胸作保,“方子绝没问题!”
因那药方,是他亲眼见着了的。
比起心头血,那张古方上更刺激他的三个字是:交合侣。
——唯有与患病者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才有资格交出这份药引子。
他由此明白了,为何梅鹤庭的脸色那般寡白,也懂了他为何要请自己从中插上一杠子。
能熬出这碗药的只有梅鹤庭,可生啖人血,莫说是阿姐,换成谁也难下去这个口。梅鹤庭与这张药方,就像暗处的影子一样不能露面。
而能劝说宣明珠喝下药的,只有言恣白。
可笑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他带药离开刺史府前,带着几分恶劣问了一句,“为他人作嫁衣,梅大人心情如何?”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他自认性劣,可不会做那成人之美的君子。
梅鹤庭沉默无语。言淮回顾,只见那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浓郁黑衣压得他周身无一丝活气,唇角却似扬起一抹甘之如饴的浅笑。
看见他那副狗样子,言淮对他便一点同情都没了。
眼下的要务,自然是请阿姐服药,有无效果,总要试试。
少年殷切地望着宣明珠,琥珀般剔透恳求的眼神,只差粘在她身上了。
宣明珠沉吟一声,“成,听你的便是了。澄儿,且拿去热一热。”
言淮道,“药不凉,温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