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寻找的那五十年时光根本不曾存在过,或许六年前就是靳海重生在这具躯体上的时候。可是,六年中,每每生活中的某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却真真实实的告诉,那不是错觉。就像醒来后第一次沐浴,他脱口而出的话:“为什么不是温泉?”很多事,很多人,当他的心选择忘记的时候,他的身体却忠实的记录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呵。
极东王阳佟成,他的义父,极东领的主人,有着一双深邃而哀伤的眼睛,正因为那眼底抹不去的哀伤,纵使直觉告诉他,这是个陌生人,他仍然选择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因此,他安心的以小世子的身分住在极东王府,空白的记忆就像没有擦干净的粉笔字般偶尔跑出来闹腾一番,开始那一年,阳佟云海几乎夜夜无法安寝,直到景枫的到来。
景枫,总是以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隐藏眼底的锋芒的混蛋家伙,自称是他的侍官,向来对派在他身边的人慎之又慎的阳佟成第一次没有多作调查,直接把人送到了听花院,于是他明白了,景枫必然是与他空白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因为他对景枫不同于王府任何一个人,那隐隐的亲切感是骗不了人的。景枫带来一包熏香,那晚,他闻着似曾相识的味道一夜好眠到天明,从此,他总算摆脱了失眠的困扰,只是心依然空落落。
日子随着景枫的到来慢慢步上了正规,他不再纠缠失去的记忆,努力使每一天变的充实起来。于是,极东城中开起了神眷版的旅行社、快餐店——千里行、珍奶会所。有了自己的小事业,他也在阳佟成的安排下正式进入极东领的阳佟氏族学学习王族课程,生活变的忙碌起来。创业初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他这才发现,前世看的某点YY文中的主角不是那么好当的。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那个人,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早晨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后来占着他贴身侍官名额,从来没见他领过响银,一年中有大半年行踪不明的神秘人物莫迟。
莫迟拥有一张比他见过的阳佟氏族人毫不逊色的出色容颜,景枫在他面前乖顺的不可思议,就连在极乐领一手遮天的阳佟成对上莫迟似乎也要礼让三分。他沉默的接受了莫迟的存在,连冷笑都带着不自觉妖冶味道的莫迟很博学,也很能干,在他的教导和帮助下,千里行和珍奶会所很快在极东城站稳了脚跟,打响了招牌。他对他的依懒日深,相处越久,他的心越是迷茫,然后他想,如果景枫是他过去的联系纽带的话,那莫迟也许就是那分空白的关键人物吧。
莫迟第一次在他身边呆了半年多,在神眷冬祭前三天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次的不告而别,他很生气,时隔三月,莫迟再度回归时,从莫迟回到来到失落离开,他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然而,看着莫迟落寂的背影,失忆以来第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心脏的存在,那般强劲的跳动,隐约带着一丝疼痛。他生病了吗?他不知道,只知道莫迟不在的日子里,再晴朗的天空也是灰色的,于是他惊恐的发现,他好像、似乎不小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哈,哈,21世纪的靳雪知道,一定会兴奋不已吧,虽然她没有成功掰弯靳海,却在潜移默化之下把重生的靳海熏陶弯了,也算是一种成功吧。
接受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的事实并没有他想像的那般困难,可他却也提不起勇气告白,或许莫迟若即若离态度,才是他却步不前的最大原因吧。四年的单恋,跟皇族五百年的寿命比起来,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可对于他来说,则是一件相当难以置信的事。前世,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被损友取笑患有严重感情缺乏症的他居然会长情此至,确是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是莫迟,独一无二的莫迟。跟莫迟相处越久,就越觉得他的不可思议,他不明白像莫迟这般出色的人物,为什么要屈就小小的王府世子侍官一职?四年了,他不知道莫迟是不是真的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至少,莫迟还愿意留在他身边,那就这样吧。说起来,这次,莫迟走了多久了?
阳佟云海闭着眼,默默的计算着神秘侍官离开的时间,忽然,他敏感的听到浴池外纱缦上珠坠轻脆的碰撞声,谁,他不是吩咐过不要人侍浴么?
阳佟云海不悦的挑挑眉,正要发话,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突然缭绕鼻间,紧绷的身体倏地放松下来,他,回来了。
轻微的衣物落地声,然后是下水声,阳佟云海没有睁眼,只是分外敏锐的听觉注意着来人的一举一动:水流声,令人留恋的气息,再是怀念的大掌搭上脉穴,一缕气小心翼翼的探索着他的每一条经脉。
“回来了?”待来人结束探查,阳佟云海懒懒的睁开眼,正对上莫迟细长漂亮的眸。
“唔,我不在的时候,可有发作过?”莫迟一双对男人而言稍嫌妩媚的眼在与阳佟云海纯净的眼睛接触的一刹那迅速别了开来,醇厚的男声震动鼓膜,给阳佟云海带来一阵战悚的快感。
“没有,这一次,可以呆多久?”阳佟云海低下头,努力掩去眼底的失落。
“三个月,或者五个月吧,怎么有事?”莫迟在阳佟云海身旁躺下,一同享受泡澡的乐趣。
“这几个月,原长府的业绩一直在下滑,我想亲自过去看看。”今年五十六岁芳龄的阳佟云海在族中还是未成年人,是不可以随意离开极东城的。关于这点,阳佟成管的很严,任凭阳佟云海怎么撒娇耍懒都没用。如今开遍极东领的千里行和珍奶会所在极东领各大府、县的分店当初都是阳佟云海一手打理的,但只有在莫迟的陪同下阳佟成才会放行。
“原长府么?”莫迟计算了一下原条府与极东城距离,然后点了点头,“成,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让景枫打点一下,越快越好。处理好原长府的事,回来可以顺便查看沿途各分店的帐目,赶在下个月神术测试前回来。”
听完阳佟云海的计划,莫迟轻笑出声:“呵呵,我看你是憋坏了,想出去走走吧。”
“是啦是啦,整天被关在这破笼子里,有机会当然要玩个够本才回来。”极东城很大,比北京城大一倍不止,可由于那条雷打不动的劳什子规矩,阳佟云海在这里呆久了怎么也舒服不起来。好吧,他每次那么期待莫迟回来,多半也是因为莫迟的出现就意味着他放风时间的到来,至于思念那玩意倒可以排在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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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原长府(上)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阳佟云海开始不好意思直视莫迟□的胸膛,这一次也不例外,自顾低头说着话,因此,他错过了莫迟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更没有看见莫迟的手在他脸旁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挣扎与犹豫尽数化为一记无声的叹息消弥于空气中。
“你啊,一点也没变。从小就呆不住,也罢,我明天就跟王爷提这事。”莫迟轻叹。
阳佟云海很想追问莫迟,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更明白,当莫迟不想说时,不论用什么办法你都休想从他口中探得只字半语。这些年来,阳佟云海尝试过很多次,每次都毫无悬念的以失败告终。算了,今天好累,不想去挑战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了。
莫迟在身边的时候是阳佟云海最放松的时候,原本就有些晕晕欲睡的阳佟云海泡在暖暖的池水中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竟然睡了过去,若非一旁的莫迟眼明手快,他非一下子滑到池底不可。
轻轻的把阳佟云海抱出浴池,尽量不去看少年白皙、诱人的身躯,快速为他擦干身体,再裹上中衣送到床上,莫迟这才长出了口气,随即微微皱眉:六年了,顽固的隐患始终无法根除,虽然近二年没再出现过暴发式的发作,可他的身体却越发的虚弱。这般情况,在阳佟氏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连谷里的老人也说不上原因来。难道,除了那个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晚,阳佟云海睡的异常香甜,而莫迟却满腹心事的一夜无眠。次日,在温柔乡里躲了一夜的上景枫悄悄溜进阳佟云海的寝院,在看清楚床边那道身影的刹那瞬间收敛满脸笑意,肃立于门边,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