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安佳这么想着,她嘴角也为此泛起一丝微笑,而当她突然想到这是她和章月的孩子时,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安佳曾想过,将来她要嫁给一个疼她一辈子的男人,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要爱他们的孩子。她曾以为莫楠就是那个人,可惜一年半以前他的视线就转向了蒋霖艳,而后在经历各种纠缠后,她以为章月会是她最对的人,可惜他也不是。章月虽算不上伤她最深,可他却是在给过她希望时又再度把她打入谷底的人。她重新拾起信心已经很不易了,可他最后还是把她伤了。
安佳眼神的黯淡章月早已尽收眼底,他看出了安佳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抿了抿唇,艰难的张开口说:“即使你对我真没信心了,也请你听完我心里的话如何?”
安佳闷不作声,她依旧呆滞的摸着自己的小腹。
“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包括关蔚然。她是我在大院时就熟识的妹妹,那天喔会突然改口把你改成……女伴,也实在是……抱歉。”章月虽想把当时的心情解释给她,可他又觉得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伤害她的明明是自己。
“半年前,钱串串突然给我说关蔚然要回来了,我当时还没意识到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变化,直到她提示我原来答应过关蔚然的事,这才让我把当时的事情想起来了。在我二十岁那年,关蔚然十三岁,有天她带着哭腔的请求我,如果将来她大学毕业时还没找到男朋友,就嫁给我。我当时只把她当妹妹,另外她的父母一直想把她送出国念书,只是她不想去,这才找到我,希望我能答应她。我当时也是为了她能顺利去国外念书,所以才答应的,当时在场的就有钱串串。而这件事自从关蔚然走后我就一直没再记起过,若不是钱串串的提醒,恐怕我见到她时也不会记得这件事。当时她问我,你是谁的时候,很抱歉,一时间我怕把她伤害了,这才说……是女伴。可我从没这么想过,因为我从没想过要和她过一辈子。”
安佳依旧没回音,她转了个身子背对着章月躺下,她明明知道章月已经疲倦的好几晚也没阖眼,可她还是说不出一丝安慰他的话。那种煎熬就像在她心上蠕动的爬虫一般,折磨、难耐。
章月见她没反应,也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在关门前他说:“关于你收到那个死猫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猜想那个‘薇’不是关蔚然。”
安佳等他走后眼角的泪水也随之滑落,明明她很想知道为何章月要为了关蔚然而不顾她的感受,可她还是问不出口。
她曾设想过如果自己有了孩子就一定要是个健全的家庭,可如今她怎么也不觉得这样的组合有多健全。章月,随时随地会和关蔚然在一起,而她更像水中的浮萍轻轻一搅就离散了。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是她一贯的想法,只是孩子的父亲并不得她意。
安佳越想越烦,索性蒙着被子继续睡觉。一连几天章月每天都会来看她,即使她冷脸相对,他还是会在病床前坐一会儿。安佳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看着他下巴上参差的胡茬,看着他乌青的眼眸,她知道最近的章月过得并不好。
这天章月又和她说了不少的话,还说快过年了要不要等她好了回家看看。而安佳似乎充耳不闻,耳朵里塞着耳机,而音乐是停止的。
章月起身要走时,她突然抬起头,说:“你……最近别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到时我会给你答复。”
章月回眸,他静静的看着安佳,咬着唇点过头后转身就走,不再有停留。
一时间,周围又变的安静了。她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希望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温暖,感觉靠近心脏的地方寒极冰冷。
这几天里除了安城每天来看她外,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莫楠。安佳虽搞不定他为何还会来找自己,可她向来信奉“既来之,则安之”。莫楠过来时总会带些安佳爱吃的水果,闲聊时也会不经意间提及儿时的趣事,安佳知道若是在以前,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莫楠一定不会经常提起当时的记忆。于是她就在等,在等莫楠自己说出他的来意。
这天终于到了,上午时她的父亲安继峰才带了午饭给她,他们已经和好了,有说有聊的,安继峰还说自己的生意也慢慢重新开始了,安佳不想问他是如何东山再起,因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自己的父亲重操旧业。安继峰也似乎了解这个倔强的女儿,在她面前只字不提章月的事,只是在临走前叮嘱她把饭吃完了,他会在晚上之前让安城拿饭盒。
她目送着安继峰的离开,才转移视线就见又有人推门而入,她的余光看出了就是莫楠。莫楠今天一身暗灰色西装,笔直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人格外有精神,再加上他脸上原本就带有书生的儒雅气质,就显得他温吞吞的性格了。不似章月,从里到外都带着一股王者霸气。这种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像章月走到路上从不会低下头看周围人的神色,而莫楠就不会,他给人更多的是平易近人,如沐春风。
莫楠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脸上略带些疲倦,这倒让安佳有些好奇,莫楠从不爱把自己的情绪植入在脸上,做给别人看。
“你……怎么了?”安佳看了他两眼,终究还是开口问了。
“我和她……分了。”他说的似乎很平静,但没人看到出其实他为此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分了?不是马上要结婚了么?”她一下子愣住了,这样的结局始料不及,她一直以为莫楠只是不大喜欢蒋霖艳,但对于一个能铸就自己成功的女人,男人一般不会选择拒绝,有更何况这个女人对他的爱还那么执着。
“呵,结婚?恐怕我还没到那一天就会被活活煎熬死。”莫楠苦笑了两声,眼神略显黯淡。
“既然你都这么选择了,就别再让自己难过了吧。”安佳不知如何劝慰他,他和她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再这么静静的坐在一起了,更别说互相聊起心事。
“谢谢。”他轻声说着,又似乎想到什么,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何会要和她分开吗?”他看了安佳一眼,又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就不住的想起你。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经常和我闹,开始时我说两句好话哄哄她就算了,可我越是哄她,她就越起劲儿。直到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我真该死,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克制自己,可那天我的眼前全是你的影子,总之当时我疯了。那天以后我们就和好了,再然后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和她订婚,我以为她若是不闹人,也是个未来不错的选择。可是那天我偏偏看见你和章月之间闹了分歧。”
莫楠的声音很小,可安佳听的真真切切,这一切似乎都不受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控制,命运的罗盘在旋转的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在变。就像莫楠订婚那天,关蔚然会出席,就像章月犹豫之后给别人的解释还是“女伴关系”。莫楠会再次动摇,看起来又合乎情理了。只不过安佳不容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莫楠,我和章月就像你说的那般,闹了分歧,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弃他。就算我真不和他好了,这也和你再没有半点干系了。”章月的解释她还是听进去了,包括那只死猫,她也相信不是出自关蔚然的手笔。因为从头到尾那个女孩儿都不知道她和章月的关系,所以这件事已经是他人所为。
莫楠对这样直白的回绝他几乎快承受不了了,他眼神变得惨淡,脸上说不出是苦笑还是讥讽,看起来格外狼狈。
“莫楠,我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可惜我们回不去了,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我爱上章月了,已经无药可救。”安佳把手覆在他的手上,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大男孩在他的成人礼上抛弃了她,而后她也在自己的成人礼上没再给他希望。她虽不能真正忘却当初懵懂时的感情,可她也再不会拿这些懵懂的记忆当作感情的干粮。她已经长大了,记忆永远不会扩大,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它们慢慢消磨殆尽。若是一个抱着记忆过一辈子的人,等到他时,一定一无所有。
莫楠怎么离开的安佳并不知道,她背对着他,直到听到关门声,她才转过身,她在莫楠面前承认自己爱上章月的事并非作假,她本来就很清楚自己的心,只不过她不会轻易地给他吃定心丸而已。凭什么他一句“女伴关系”就要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这种痛苦他必须承受。
夜晚时,房间内暖暖的热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终于把她和莫楠的问题解决了。只是越到深夜,她就越是睡的不安慰,总觉得走廊里有人在走动。安佳抓紧了被角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时,她终于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了。
今天她特意没让安城在身旁陪护,晚上章月虽也来过,可她还是执意把章月赶走了,看着章月脸上的憔悴,她心里就不忍让他再在自己身旁陪护了。可现在安佳却突然有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者不善,她的内心还在挣扎要不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