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握着她的手,在一药谷的整面药墙前,十足认真与庄重地带她一笔一划写下——救死扶伤。
尽管早在那之前,双瑜就会写这几个字。
祖母写完这四个字,方开口,以一种并不厚重,反而带些浅淡的口吻道:“瑜瑜,我们作为医者,就是抢救将死之人,扶持伤患,不能少,也多不了。”
双瑜一直记着这句话。
所以在兴致之外,她愿意出于对此道的敬重,去承担一些她尚能承担的此道的重量。
徐惜文愧疚极了,双瑜过了会儿,抬眼淡笑道:“卿卿,我们这不救了个人吗。”
徐惜文一怔。
双瑜轻道:“只可惜了我刚刚的那身新衣。”
双瑜实是有些喜欢那身衣裙上繁复浓烈的玫瑰,然再喜欢,去月净潭中泡了这么一番,也不可能能再上双瑜的身。
徐惜文不假思索,“我给瑜瑜重做一身。”
双瑜不怎么客气地“嗯”了一声。
徐惜文渐渐恢复平常的模样,她手撑着下巴,坦率地夸赞:“瑜瑜好厉害,不仅会水,水性也好。”
“是唔。”双瑜应了这夸赞。
不久,府医敲门进来,为双瑜把脉,双瑜自己心中有掂量,便让府医直接退下。
双瑜有些乏,待长发稍干,起身慢步往里间走,道:“我歇会儿。”
徐惜文点头,“公主来了我叫你。”
屋内的声响渐渐消失,徐惜文坐了会儿,怕发出声响,便轻轻推开屋门,悄声到屋外去。
徐惜文记得来时看见,厢房外的院中有张石桌,可以暂憩。徐惜文合上屋门,回身,不想石桌旁的凳上已经坐了一人,徐惜文惊得小小后退一步。
傅承许面色略白,仪态仍端正,对徐惜文颔首,低声道:“她怎么样?”
徐惜文未语,她贴着身后的门打量坐在石桌后的人,面上微露困惑。
徐惜文觉着她像是见过眼前的男子,越看越熟悉。
但一时没能想到。
徐惜文仔细、反复打量过傅承许的眉眼,让候在傅承许身后的连辛树眉心跳了几跳。
傅承许神情不变,疏淡的眉目,眼神清明,让人很难想象,他正在忍耐头中翻天覆地的疼痛。
良久,傅承许眉心微拧,在他再次开口前。
徐惜文恍然出声:“是你!”
傅承许冷淡的眸底倒映出他所见,可他好像并未真正让那些落入他眸中。他并不在意徐惜文认出了什么。
傅承许再次道:“她怎么样?”
石桌旁还有石凳,徐惜文本想过去坐下。在傅承许开口的那刻,她忽然,不敢靠近。
石桌旁的男子,是那日述香书院,同瑜瑜坐在一处的同窗。
徐惜文依稀记得,述香书院的那日。他容着双瑜占据大半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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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委屈巴巴地挤到一角。
而他并无不愉,后来还帮着双瑜研磨。怎么瞧,都不是难以接近、不好相与的人。
然此时,男子独坐石桌后,背脊挺直,不露声色,当真孤冷至极。
他的身边,有着无形的高高的墙,没有人能够不经允许的靠近。
徐惜文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同时,徐惜文回想起了,双瑜那始终不肯承认的“认识”。
避而不谈,讳莫如深。
本就暗含了深而重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