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心口更闷了,到口的饭也吞不下。
俨是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如此道:“每个人都有情不得已的时候。谎言也有善意和恶意之分。”
“那若是故意撒谎的呢?”
“撒谎有故意和不故意吗?所以,说到底还是要看当事人是不是被迫的。——你也不需太过于担心,大家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彼此都有了解。”
至此,我明白我为什么会问他了,因为他总是那么容易就看透了我的想法。而每每在关键的时候,他的笑脸不再是可恶的,反而温和得让我“恨”之入骨。
“谢谢。”我咬道。
“还有,这种事情最好是别憋在心里,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他说,毕竟你们两人已经交往了。”
“谢了。”
他轻笑起来:“行。行。算我是多事佬。”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知他是纯粹为我和他的好友着想,我讪讪地辩解。继而,也侧过身子,眺望城市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寒流逼近,冬天要来了。
这时,口袋里的话机哗啦啦响,我垂眼一看是林秀茵的,赶紧走到一边接听。
“你送来的那根头发我这边已经收到了。纪幽静的几时可以给我?”林秀茵问。
那天出了萧美人的病室,回去换衣服时兀发现与她纠缠时袖口缠了根她的头发。也不是说要跟林
秀茵合作,只是,和萧美人短短的几句对话之后,总是感到心里很不安。再三思量,觉得也不好浪费这天赐良机,由是给了林秀茵。
“纪督察的,我、暂时还没有打算——”我答。
林秀茵的口气严厉了起来:“我现在从内部得到了一些消息。若我们能得到纪幽静的,等于一切真相都明了了。你想功亏一篑吗?!”
我煞一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真相?”
“什么真相!我还想问你呢!”气冲冲说出口后,林秀茵又软了口气,“当然,这或许真不能怪你。想想,若我料想的是真的,这其中的矛盾,也只有你是失去了一段记忆才能解释。所以,齐瑜他们一直笃定你是失去记忆——”
我听到这,已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失去记忆,那只是我的谎言。然现在不仅是齐瑜他们,还有对我一路怀有敌意的林秀茵,也如此说我。难道我真的失去记忆了?若我失去了记忆,又是失去了什么样的一段记忆?脑海里挥之不去一团迷茫的黑暗,隐约总觉得自己该是知道什么的,却又茫茫然记不起是什么。
林秀茵继续道:“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不为任何人,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为了齐瑜做这件事情。”
“齐瑜?”我讶然,更觉糊涂了。
“你扪心自问吧!”说到心上人,林秀茵自是咔地挂了电话。
我乱到了极点。齐瑜、齐瑜,离婚后他对我的态度改变了许多,最后一次两人的独处,在舞会上他对我说:代价也是值得的……
“刘薇。刘薇?”身后黎若磊唤了好几声。
我对他勉强笑道:“没什么。小余打来的,说是商场换季打折,约我一块去大购物。”
他尖锐的眸子打量我长久,溢出了一声:“哦——”
不知他从中体会到了什么,这会我没心思跟他胡搅蛮缠,拾掇了饭盒,急匆匆回手术室。隐隐约约背部他的视线依然跟着,直至厚重的隔离门隔绝了一切。
那天下班时分,我又绕道去了ITTCU一趟。隔着玻璃窗,我看着病床上的萧唯沉睡的容颜,微翘的嘴角尽显孩童未褪的稚气。就此摸摸手臂上的两个牙痕。该怎么说呢,对于她,说不上什么怨不怨,更多的是一种迷惑。
默默地往回走时,惊异地看到了纪幽静。她站在琪琪的病房前,一手欲是要开门,却迟迟未放到门板上。注意到了我,她转首对我微笑:“刘医师,刚好,瞧我这段日子忙得忘的,正想问问你那亲戚的小孩怎样了?”
“琪琪,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边答边心里琢磨,她这是真话,还是假意?
“那就好。”双手插入工衣袋,转身时她想到什么,道,“对于昨天那件事,我替萧唯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谅解,那孩子——”
“我明白,她其实心肠并不坏。”